“来找我做什么?”星弦面无表情地问道。
当然是为成人礼而来,但……云枢以为成人礼是星弦的伤心事,提都没提,只是摇头。
半晌沉默后,星弦甩出一句话:“不用再来找我了。”
“大人?”云枢慌了,见到星弦的好心情僵在了脸上。
“给你的钱和读书的机会足够你养活自己过一辈子了。”星弦披上狐裘,划根火柴点燃壁炉,烤起火来。
和方才贪凉的他简直不像一个人。
刚刚还发热贪凉,现在就畏冷烤火,大人似乎病得更重了。
“您的身体还没治好?”察觉到这一点,云枢果断将自己抛在脑后担心起星弦来。
星弦回头,杏眼微眯着狭长又锋利,他倚着胡桃木壁炉架,火光在他左侧面庞投下跳跃的阴影冷笑一声:“你似乎理解错了我的意思。”临别时那句“只要你足够重要,我们一定会再见。”里,“足够重要”不是充分条件,是必要条件。
面对一对担忧赤诚的眼,他说出了近乎刻薄的话,“你有两条路可选,第一条就是我刚才说的,好好过你的生活,不要再来找我;第二条,成为足够重要的人,留在我身边。”
“我选第二个!”云枢想都没想瞬间做出了选择。
“但你并没这么做。”
云枢的唇动了动,却无话可说。诚如星弦所言,这段时间他活在灰色里,没有来路也没有归处,没有目标也没有归属,他就像游离在同学之间、游荡在繁华街区的幽灵,来到上城区后,所有的一切都在拒绝他。
别说什么“足够重要”了,他现在就像寻找温暖的丧家之犬,一蹶不振。
“我要做到什么才算足够重要?”
星弦淡淡道,“我缺一个机械师,圣安德列学院的机械设计在这里很有名,至少,你得是首席。”
听到这里,云枢放下礼盒转头就走了。
他知道,如果他能做出成绩,星弦的目光会再次落回到他身上。
他想被他认真的、平等的注视一次。
云枢走后,星弦裹着狐裘来到桌前拆开包装漂亮的礼盒,是一只穿着燕尾服的白羊拟人玩偶,星弦将它扔到衣柜里,冷哼一声。
只是随处可见的复制品而已,拿他当孩子哄了?
看到白羊玩偶这一幕尘倦倒是有所反应,礼盒里的白羊玩偶有两只巴掌大,精致小巧,燕尾服也缝制得恰好合身,衣服上的领结、纽扣都是精选的宝石,奢华又繁复。和他醒来后床边堆满的娃娃一个风格。
与其说娃娃围着他,不如说他也是这些娃娃中的一个,云枢还为他准备了一整个衣帽间的衣服。
如此看来,云枢并没有那么乖顺,他有自己的想法,自己的欲求,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操控。
一个经历挨过饿的狼崽,最懂“得寸进尺”了。
得不到的时候乖得不行,一旦得到一点甜头了就忍不住想更多,倘若将他得到的一朝之间全部收走呢?
那就只能任由求之不得的欲念和现实的绝望将他撕扯得七零八落。
直到他的月亮再次出现,他才会将自己重新拼凑成人。
没缘由地,尘倦再次惊醒。
他看到了自己一丝.不挂的身体,浸泡在金色的培养缸里。
他看见了闭着眼的自己。
等等……
一瞬间,尘倦汗毛倒竖——我的身体在培养缸里,那现在我认知里的“我”又是什么?
这就是“缸中之脑”的真正含义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