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没了任务,只等着重伤的几位同门养伤,有些百无聊赖,现下地府界要开了,他们正好能入鬼市解之前未解完的尘缘梦。
旬鹊被架在了进退两难的位置,鬼市她不想去,怕鬼王,安乐村她也不想多待,怕祁诡。
旬鹊觉得,像她这么倒霉的任务者真是没几个,其他天道任务者哪个不是牛哄哄的,手握剧本金手指那叫一个粗,除了主角外就是任务者最爽了。
结果她呢?开局就进了编制,在女主身边咸鱼了七年,接着到修真界,一进剧情就疯狂崩,女主像那个什么反派吸引体,本该退休的反派们一个个往她身边凑。
这也罢了,她可以安慰自己好歹女主一心向道,她努努力能把剧情拉回来,可这天道也抽疯了,竟然降那么恐怖的天雷来劈女主。
劈她就算了,她飙修为心绪浮动,冲动之下干扰了剧情,挨一下天雷也没什么,但秦蓁帮她挡了两道雷,这天道大抵以为是她“抗旨”,一顿狂劈,结果天雷定位到的却是秦蓁。
她只能说天道的GPS定位器有待优化。
自家女主都劈!没长眼,呸。
旬鹊又在心里把天道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。
这是秦蓁未醒前她每天都要干的事。
看到天雷劈向秦蓁时她条件反射冲了过去后,旬鹊就意识到了,自己是真的很在乎秦蓁,不止因为她是剧本女主。
所以她一定要助秦蓁飞升。
再也不能冲动做剧情外的事了,旬鹊想。
*
鬼王撕下最后一抹罪魂的人皮,甩了甩手上的血水,嗤笑:“你们这制人皮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烂了。”
他凝出鬼气,虚空抓住那抹在惨叫的罪魂,慢悠悠道:“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。”
那罪魂痛哭流涕的交代了他们的计划,以及背后是何人掌局,正在说着这次袭击的前情时,突然一震,一道凶残鬼气从罪魂身上迸出,攻向鬼王。
鬼气将至眉心,鬼王抬手拦下,竟被这道鬼气划破手掌。
这一瞬间,耳边骤起男子放肆的大笑声:“连个名字都没有的杂种败犬!还想讨要你族人尸首?”
他眼神瞬间暴戾,杀气四溢,但那道鬼气转瞬即逝,那抹罪魂也在这鬼气出体的一刻消亡。
他摊开手掌,凝视着上面被那道鬼气划破的伤口。
伤口不深,也不过两个指节的大小,对他来说连皮外伤都算不上。
他的鬼气一瞬修复好掌中伤口,但寒意爬上眼底,他清楚自己现在杀意翻涌。
他认出来了,那道鬼气的主人。
鬼王静站一会儿,将那些还未完全消亡的罪魂抓起,一个个扔进面前的业火池,听它们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哀叫声,求他让它们魂飞魄散,让它们消亡。
他于是又把它们一个个捞出来,以鬼气作刀,一刀刀削它们的魂灵,看着它们凝不住形,化作一缕缕掉进业火池里。
耳边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,它们不再敢求他什么,只敢放声尖叫。
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。
他抬手召来鬼使,令他们牵十只恶狱犬下到无间狱去。
鬼王勾起唇角:“我的好兄长,在无间狱待了太久,忘了当初是谁给他送行的了。”
鬼使领命离去。
鬼王把那些碎魂丢进业火池,鬼气环身,将他身上的血迹带走。
他拿出秦池玉给他的文书,看着上面那行“一统九州四海,此界皇室世代亡魂皆任您驱使”。
他想起许多年前,秦池玉千里迢迢自夏国赶来百幽境,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凡人少年,竟敢搏命下到地府界,赌自己讶于他的胆气愿意见他一面。
当然,他确实赌对了。
那时他的右护法还叹:“秦池玉这人,我原先见他以为不过个白面书生……一介凡夫,未至绝境却有如此动作,野心可真大。”
鬼王将那卷文书一并扔进业火池。
“凡人命薄,我以命赌您赏识,何来亏损?仙家宗门我不认,因他们站得太高,目下不可容尘;魔宫魔域我不屑,因他们卑劣残暴,只会乱我家国。”
“地府界、鬼市、百幽境,皆您一人所建所掌,俗子不识您,意欲曲解。”
“我斗胆悟您。普天之下,善、恶、无记,三性皆有容处,皆有活法,才是您立业之道。”
十几岁的清秀少年躬身低眉,抬眼却凛凛。
野心可真大。
于是他说:“可。”
如今秦承定身死,夏国顺利被秦池玉收入囊中,又因他前期的铺垫,人人颂他德心仁厚。
虽在凡界大刀阔斧的改革,将权力紧抓他一人手中,但他确实治理有方,让百姓受益,在凡界的名声极好,也算半生磨剑得一日昭天。
只可惜凡人寿数连百年都难跨。
十几年前那血绘的阵法显露,各界皆惊,人人自危,直至今日也无人能解。虽然也太平安稳了这十几年,但往后如何,谁又可知?
怕是至身死前,秦池玉都看不到他自己大业成就的一天。
那太理想,也太艰难,纵他呕血半生,依旧道阻且长。
但秦池玉已坐稳夏国皇位,一定不会甘心止步。
而秦蓁……
鬼王思绪中断。
良久,他轻笑,以她的性子,若是知道了,怕是会面无表情一剑挥过去。
不过也就出出气,她一定懂他与秦池玉达成交易是所为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