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她站在那儿,像被强行定住了,什么也做不了。但她发现了一个在幻觉中从未注意到的细节——克利切离开岩洞前,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。
那是……一个挂坠盒?
还没细看,周围便陷入黑暗,穿不透、看不透的黑雾笼罩着她,克莱尔奋力睁开眼睛。
她醒了。
眼前一片模糊,光线只比梦里亮了一点,天花板上的水晶泡泡闪着微弱的光。
床边有人说话,声音很陌生:“你还是去睡会儿吧,西里斯。”
接着是西里斯的声音:“不用。”
克莱尔的嗓子哑得可怕,像插了把刀,她挣扎着开口:“西里斯……”
听见动静,西里斯立刻弹起来:“我在!我在!”
他肯定很久没合眼了,眼里布满血丝,夺眶而出的泪珠落在克莱尔脸上,这点重量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算不小的负担了。
她想说“没事了”,但她现在的状态和“没事”搭不上一点边。
刚才那个陌生的声音来自一位年轻女巫,见她醒来,女巫的头发奇迹般地从粉色变成了亮红色:“我去叫治疗师!”
“好,”西里斯对她说,“谢谢,唐克斯。”
“别客气!”唐克斯风风火火地走了。
克莱尔想从床上撑起来,但肩膀钻心得疼,西里斯扶住她:“慢点,你的伤还没好,当心。”
她肩上还缠着绷带,应该刚换不久。
“我晕了多久?”克莱尔觉得很饿。
“十天。”西里斯说。
十天!?
“哈利已经去霍格沃茨了,”他从床头的盘子里拿了块糖浆水果馅饼,“吃点东西吧。”
克莱尔咬了口,咬不动。
她昏迷了这么久,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病号服,那她塞在口袋里的纸……
“我写的——”
“我看到了,哈利也把事情告诉我了。”西里斯说,他显然很想拥抱她,但又怕弄疼她,所以只能轻轻搂住她的肩膀,“我现在才知道,对不起,克莱尔……”
他这么愧疚这么后悔,克莱尔问:“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?”
明明是她对不起他。
西里斯仍在道歉:“这么久我都没发现,让你一个人冒险,对不起……”
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,他却一直没能发现她的异常,什么都没能帮到她。
克莱尔眼眶红了,她抬起手轻拍他的后背:“没事,没事,是我,是我怕你怪我。”
“我永远不会怪你,”西里斯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,这些泪水有些是他的,有些是克莱尔的,“我和你一起想办法,肯定有更保险的办法,我陪你一起,好吗?”
他愿意陪着她,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。
克莱尔吸了吸鼻子:“好。”
“来了!”唐克斯回来了,后面跟着一名治疗师。
“小声点,”治疗师说,“病人都在休息。”
唐克斯压低嗓门:“对不起!”
治疗师在床边坐下:“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
克莱尔解开上衣,露出肩膀。治疗师挥了挥魔杖,绷带被掀开一角,下面的伤口刺目狰狞,唐克斯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烂了……”治疗师说。
“能恢复吗?”西里斯问。
“可能会留疤。”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克莱尔问,她不过挨了道咒语,伤口却恶化成这样,自己都大吃一惊。
“你的身体应该出了问题,伤口愈合得很慢,很古怪。”治疗师回答。
出了问题……克莱尔和西里斯都沉默不语。
“我去拿药,”治疗师合上绷带,从床上坐起来,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她走了,克莱尔靠在床上:“留疤就留疤吧。”
但问题不止是留疤。
西里斯愁眉不展:“和穿越有关?可明明还没有……”
克莱尔头疼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可能我晕倒后做的梦也算……”
唐克斯听得一头雾水:“你们说什么?”
克莱尔犹豫了下,西里斯说:“晚点再说吧。”
“好吧,”唐克斯问克莱尔,“你要喝点什么吗?我去找点?南瓜汁怎么样?”
“可以,谢谢你。”克莱尔向她道谢。
唐克斯去找南瓜汁了,西里斯才想起来要把她介绍给克莱尔:“她是我堂姐安多米达的孩子,叫尼法朵拉·唐克斯,是傲罗。达里安在部里抽不开身,让她来看看你。”
“他好像提起过。”克莱尔回想道,达里安提过一次,说办公室新来的成员有个易容马格斯,应该就是唐克斯。
西里斯接着问:“你刚才说,你做了梦?”
“对,”克莱尔点头,“我梦到一些以前的事,还梦到了雷古勒斯。”
“雷古勒斯……”西里斯默念着自己弟弟的名字。
她留给他的纸上写到了,为了刺激幻觉她一直在找有关过去的旧物,虽然不清楚原因,但有关雷古勒斯的旧物能带来的幻觉是最强烈的。
至于她晕倒后做的梦,她怀疑它们并不是普通的梦,前三个梦她梦到了自己的过去,她能和过去的莉莉、詹姆、西里斯对话,除了尝不出比比多味豆的味道外,一切都非常真实——或许,那些梦其实是她以意识的形式进行的穿越?
穿越会带来的创伤,实际是改变过去受到的惩罚。她在梦里短暂地回到了过去,虽然是意识,但这样的穿越也能让伤口恶化。
只是一个猜想,克莱尔问西里斯: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们第一次参加魁地奇比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?”
“最后一次训练?”西里斯思索,眼前仿佛飘过了一片积雨的浓云。
克莱尔连忙补充:“那天下着雨!你记不记得,我那天应该很反常!”
二年级可能太久远了,她想了想又说了第三个梦:“还有六年级开学的列车上,我跟你说——”
西里斯猛地抬头,不敢置信:“我记得,本来没有……”
如果她的猜想没错,那她在梦里做的那些事、说的那些话可能真的已经成了现实,西里斯说不定也因此多出了几段他曾经没有的记忆。
没猜错。
“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……”,西里斯说,“列车上你跟我说,‘你做的很好’。”
“就是这两句!”克莱尔激动得快从床上跳起来,“哎呀——”
她扯到伤口了,西里斯连忙让她坐下:“别动!别动!快坐下!”
克莱尔又有力气了,她咬了一大口馅饼:“想不到还能这样。”
西里斯也没想到,他轻声说:“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
就算松了口,看到她的伤口还是会心疼。
“很难看吧?”克莱尔自嘲。
“怎么会难看。”西里斯把她搂进怀里,“我待会儿写封信告诉邓布利多,我前几天刚给他写了一封。”
听见邓布利多的名字让人安心,求助他的意见确实比他们埋头单干强。
“好。”克莱尔答应。
唐克斯和治疗师回来了,唐克斯跑了两层楼才找到南瓜汁:“他们就喜欢把东西到处乱放!”
“今天早上熬的,新配方,说不定有用,”治疗师拿了一大瓶魔药,魔药还在冒气泡,她帮克莱尔倒了一杯,“很难喝,你可以做下准备。”
“不用准备。”克莱尔选择直接喝。
西里斯让她别冲动:“抓着我吧。”
他把手臂伸过去,但克莱尔已经仰起头一口喝下了一大半。
魔药像滚烫的岩浆,穿过她的喉咙,她肩上的伤口、身上不经意留下的细小擦伤都火烤似的剧烈作痛。
她喝得这么畅快,治疗师都大为惊叹:“你很适合喝药嘛。”
什么叫很适合喝药啊!
剩下一点喝不下了,克莱尔脸颊烫得通红,不停咳嗽:“咳咳咳咳——!!”
西里斯忙拍她的后背,唐克斯吓得赶紧把南瓜汁递过来:“快喝点!”
“不不不,现在喝南瓜汁会削弱药效,”治疗师阻止她,“差不多了,来看看效果吧。”
克莱尔的伤口还在灼痛,她能感觉到肩上被切开的血肉在慢慢合拢,西里斯说:“有用!有用!”
毕竟只是第一次创伤,还能靠服药治愈。
为了更好恢复,克莱尔把瓶里最后一点魔药也喝完了——这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。喝完药,她继续躺下休息,等着喝南瓜汁。
南瓜汁被放在床头,她幽怨地注视它:“这才是人该喝的东西。”
西里斯忍俊不禁。
克莱尔更幽怨了:“别笑。”
他们决定再在圣芒戈待几天,等她完全恢复了再去霍格沃茨找邓布利多。对了,说到圣芒戈……
“这是几楼?”克莱尔问西里斯。
“五楼。”西里斯回答。
她是被魔咒伤到才住院的,当然住在魔咒伤害科。
“我妈妈她知不知道——”
知不知道她受伤住院的事?她还是不想让妈妈担心……
“不知道,我们没有打扰她。”西里斯摇头,克莱尔松了口气,“福吉把那天发生的事说成是‘酗酒巫师的恶作剧’,黑魔标记更是提都没提,她在报纸上也看不到报道。”
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嘲讽,克莱尔也讥讽:“有这种部长真是没救了。”
西里斯话锋一转:“不过,我们不可能一直瞒着你妈妈。”
就像她没能一直瞒着他,妈妈迟早也会知道的。
“晚点再告诉她,”克莱尔说,“等见了邓布利多再说。”
.
他们抵达霍格沃茨时,城堡刚响过下课的钟声。
学生们纷纷从教室里出来,成群结队地,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同一个话题——“争霸赛”。
昏迷了十天,醒来后又在圣芒戈调养了四天,克莱尔都快和社会脱节了:“什么争霸赛?”
“三强争霸赛,已经一百多年没办过了。”西里斯回答。
“这我知道,”克莱尔说,“又开赛了?在霍格沃茨办?”
显然是的。
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学生,一半的人都在讨论该怎么让自己的年龄变大,好蒙混过关,报名参加三强争霸赛;剩下一半则在讨论参加争霸赛的另外两所学校,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,想象它们的学生会是什么样子。
最近一直在下雨,克莱尔和西里斯穿过草地、走廊,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时,身上还带着雨水和青草的味道。
又来到这儿了,现在是上午九点,邓布利多说他一整个上午都会在这儿等他们。
他们进去,克莱尔先喊了一声:“教授?”
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,他还是笑吟吟的,十分和蔼,半月形眼镜后的湛蓝色眼睛炯炯有神:“下午就会出太阳了,真好啊。”
这是他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。
第二句是:“见到你们俩还是这么让人高兴,过来坐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