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其实不信这些,”他看向夏清雨,好奇问道,“老大觉得呢?这样做神女会来吗?”
前面的人已经来到山林间,许多人都开始捕捉起来,夏清雨一行人也行至田坎上,她看了看夜色,本该寂静的山林因为人群的到来而热闹,繁星满天,明天该是个好天气。
“应该会来吧,说不定悄悄附身在某个神像上,与大家同乐。”
吴鱼打趣:“老大还是这么乐观,不过乐观些好,总比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冷冰冰的强。”
吴鱼回到武德后脾性也变了许多,以前跟在别人身后当牛做马,做着违心的事说着违心的话,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,把在梅花山庄的事儿一抛,回到家乡乐得自在,随性潇洒的性子也显现了。
夏清雨笑了笑,又吓唬他:“你要是偷摸做坏事被我发现了,我现在也可以把万里霜寒架你脖子上。”
吴鱼求饶:“用万里霜寒杀我,老大杀人也要诛心啊!”
原本四散在捉萤火虫的人们突然聚集起来,看上去出了什么事,夏清雨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边的师羽,把他叫上一起去看看,结果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师羽其人,纳闷道:“那么大一个人凭空消失了?”
吴鱼指了指人群,“老大,他们围着的人好像就是。”
夏清雨定睛一看,还真是,个头高大又戴着面具,不是师羽是谁,她向人群赶去,听见人们都在惊叹:
“这小伙子怕是要一个人把整座山的萤火虫都捕了!”“他就是鬼面大侠!”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,要是我年轻个二十岁,也差不多如此水平……”“要点脸吧,人家是练家子,你是什么,吹牛皮子?”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夏清雨听见这番话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师羽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声音,他只是沉默地捉着萤火虫,他将红线编织成一张网,发现目标细网便扑过去将其笼罩住,就这么一只又一只,他带来的两个盒子都装满了。
有人便喊道:“大侠大侠,盒子装满了可以装进我带的罐子里!”
其他人听了也纷纷自荐:“装我的装我的!”“我的罐子大!”“我的盒子好看!”
师羽没有搭话,他往外边走,人们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,他径直来到夏清雨身前,将两个盒子都递给夏清雨,他问:“你喜欢这个吗?”
夏清雨是喜欢的,但她更喜欢这些发光的小虫子自由地在林间生活,哪怕只有几日的生命,但这既然是当地的仪式,她也就入乡随俗,就是没想到师羽会参与进来。
满山人迹,满目萤火,他们好像瞒着所有人玩心照不宣的游戏。她接过盒子,莞尔一笑,“喜欢,但还是献给神女吧。”
有人本来想提醒一下的,听见夏清雨这么说,也就不好发作了,只道:“姑娘是明事理的,若是小哥捉上几只送姑娘玩也不碍事,就是这两盒实在太多了,缺了不好成仪式。”
夏清雨应和道:“大家放心,我们明白的。”
有位妇人戳了戳身边男人的胸膛,掩唇笑道:“还是年轻人会讨姑娘欢心!”
男人脸一红,还嘴道:“那你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。”
两人惹得身边人们发笑,有人道:“人家在暗示你呢,你这大老粗还还上嘴了。”也有人道:“人家两口子拌嘴是情趣,你插一腿做甚。”
夏清雨得意地看着师羽,心道:小润啊小润,装陌生人就装得像一点嘛,师羽怎么会这么做,只有我的爱徒才会送给师尊漫山萤火。
人们说说笑笑继续捉着萤火,差不多时候,大家又结队回家,山中变得暗沉沉的,所有的光都在百姓的手上。
城门口有人专门等着收集萤火虫,大家井然有序地把自己的成果奉上,夏清雨把两个盒子的萤火虫都倒进袋子里,因为数量太多,大袋子一下子亮了一个度,她还得到了负责这个环节的人的夸赞,她祝福道:“仙君会赐福给你的。”
夏清雨会心一笑,“你也是。”
吴鱼一路将夏清雨两人送到客栈,他道:“老大,既然你们来了武德,那我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,明天我来给您二位介绍通天醮会罢?”
夏清雨想着有个本地导游也不错,道谢同意了,吴鱼笑得没心没肺,“老大不用同我这么客气,是我自己说要做您狗腿子的。”
哪有人上赶着做别人狗腿子的,夏清雨挥挥手:“回去吧!大鲨鱼,不要再说狗腿子了,我可不想断腿。”
这个狗腿子的典故还挺搞笑,传言有位富人断了腿,有人为了讨好他把自己的腿给富人接上了,自己又接了条狗腿,至于狗则接了条泥腿,所以狗小便要抬起腿以免泥被冲掉了,当她的狗腿子可不是要她断腿么,吴鱼连连应下离开了。
回到房间,夏清雨一直守在窗边,人间无光,只有风铃作响,陡然一张网被撒到天上,萤火闪烁,仿佛是把星空带到了人世。
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怀念她的三百年灵力了,此刻又想起来,要是她还有那般本领就好了,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,可以回应大家的期待,如果大家知道崇拜的神女已经死去,已经泯然众人,会作何感想呢?
会失望会愤怒吗?会后悔吗?会不会,有一点心疼呢?
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,机缘巧合获得长生不老这个蝴蝶羽翼,一扇动,就在九州掀起了绵延不断的风暴。
而这样的蝴蝶羽翼并不是她所想要的,算了算了不怀念了,死都死了就自私一点吧,这一辈子为自己而活。
夏清雨关窗,借着月光和萤火光回走,却发现师羽并没有修炼,而是看着她,她问:“怎么了?”
师羽道:“防备狐狸投影。”
换句话就是担心她一个人站在窗边危险嘛,唉,当年她可是说过需要小心的从来是别人的话,唉,深夜果然适合愁思。
“小润,你为什么要戴上面具装不认识我呢?果然是长大了就有了自己的心思了吗?明明小时候很听话的。”
时润小时候绝对听她的指挥,她让他做什么,他不仅会做,还会做到最好,她常常因为他太过听话而苦恼,原来是多虑了,人家一长大就有了自己的主见,都会和她玩角色扮演了。
师羽不说话,夏清雨自己打坐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