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,我好爱你。”他轻轻说,眼里有化不开的爱意。
余谨没有看他,望着天花板,“我也爱你。”
他摸着余谨的唇角,凑到他的颈窝,“我感觉到我会离开你。其他恶魔告诉我会有人来带我走,但我不想离开你。”
“谁会带走你?”余谨和他依偎在一起,“使徒吗?”
“好像是他们,”恶魔声音闷闷的,“我想一直陪着您,不想和他们走。”
“他们会带你去哪?地狱吗?”
“应该是,”恶魔支起胳膊,凝视余谨的眼瞳,“我从来没有去过地狱,其他恶魔说那是很恐怖的地方,我不想去,我害怕失去父亲,我也不想去没有父亲气味的地方。”
余谨怔怔地看着他,握着他的手腕,在感受到他的颤抖时也跟着心疼,他摸了摸恶魔的脑袋,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,惋惜道:“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,我没有办法一直陪在你的身边,如果使徒要带走你,我不会阻拦,但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。”
余谨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恶魔已经杀了很多人,这些是系统告诉他的,所以他要装作不知道。
在他的眼中,恶魔是一个在帮他救治食人族的好恶魔。但是在别人眼中,恶魔就是恶魔,残忍血腥,恶魔所到之处必有杀戮。他不能因为他帮自己救了食人族就留下他,放任他。
“我很抱歉,”余谨无奈道,“我没有办法留下你。”
恶魔抬着眉,满眼的诧异和难过,他直起身子,坐在床上,脑袋慢慢慢慢地低下去,下巴抵着锁骨,后颈一大块骨头突出来。
余谨看着他瘦削的身体,好心疼,看到他委屈闷声哭泣的样子,心更痛,但心疼他又怎么办,他是恶魔,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。
“这会是最后一晚吗?”余谨抱住他,嘴唇碰着他的耳廓。
恶魔揽住他的手臂,点了一下头。
“靠在我怀里吧。”余谨轻声说。
俩人依偎着度过一夜,第二天天亮,恶魔就回到了余谨的身体里,余谨看着空荡荡的怀里,愣了一刹那,随后又正常的起床洗漱。
他看着镜子,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憔悴,余谨梳着头发,回头看向昨晚放在柜子上的烛台,正要拿过来再插一根蜡烛,门就被拉开了。
卡什端着早饭上来,一开门看到他憔悴惨淡的面色,立马闯进屋里将餐盘放下,过去捧起他的脸反复看。
“昨晚没睡?”卡什盯着他无神的眼瞳,有些担忧。
余谨笑着推开他,“睡了,只是最近有点累。”
“累?”卡什看着他瘦了一圈的手腕,回想到昨晚最后一次见他的样子,立马抓住他说,“你昨晚还不是这样,绝对不单单是累到了,是恶魔?”
再细看余谨的脸颊,他的脸颊已经瘦到凹陷了,仅是和昨晚比就又瘦了许多,但一晚上的时间人怎么可以减下那么多肉,绝对是有其他因素。
卡什想到的只能是恶魔了。
“他救人的代价原来是你。”卡什难以言喻自己内心的感受,他痛恨余谨不说这件事,也痛恨自己居然就傻傻地相信恶魔会甘愿救人,更痛恨自己竟然又一次差点置余谨于死地。
余谨抽出手,看了眼自己的手腕,确实瘦了一点,但没关系,他还活着,并且没有任何不适,“不是我,你多虑了,他不会对我下手。”
“这不是多虑,”卡什痛心疾首地看着他,“你可不可以好好关心自己,如果你因为救他们自己牺牲了,我……”
余谨淡淡地看着他,“你就怎样?”
卡什说不出口,他抓住余谨的肩,气到话都说不清楚,“我不需要你帮忙了,从现在开始你好好修养,即使没有你的帮助,他们也可以被救好。”
“那会很慢,”余谨说,“我没有出任何问题,不用担心我,现在救好他们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不需要!”卡什吼道,“我说了不需要。”
“你以为这场灾难是因谁而起!”余谨也嘶吼道。
卡什愣住了。
“你以为那些虫族为什么要在人体种卵…”余谨甩开手,瞪着他,“因为我,在最开始我就被蝴蝶种卵了,那只庞大的金粉色蝴蝶就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,其他虫族看见它能正常生长才陆陆续续地抓人种卵……”
他连连后退,眼神空洞,“一切都是因我而起。”
卡什走近他,惨笑了下,“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?”
余谨望着他,满眼困惑与不信,眉头也紧锁,他摇着头退到背靠着柜子,呢喃着:“你为什么会知道,为什么,你怎么可能知道,你骗我,你只是想让我停手,你……”
话没说完,卡什就堵上他的嘴,余谨下意识推他的肩反抗,但他像水泥墙一样纹丝不动,手还放肆地按在他肚子上,余谨应激地踢了他一脚,即使这样,卡什也没有松开他。
并且,痛苦恶魔下咒越来越狠,现在是和余谨接吻心就会痛到麻痹,卡什忍着让他昏死的痛楚不断加深这个吻,直到余谨不再抗拒他,他才慢慢松下来。
等一松开,余谨就用力扇了他一掌,卡什默默受着,眼睛转向他,偷看他的表情。
“是肚子上的那道疤。”卡什说,“你的身体我见过那么多回,那道疤我怎么会不好奇,还有那只蝴蝶,它那么听你的话,我又怎么会不起疑心,但即使这样,我还是想让你停手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余谨背贴着柜子,偏头说,“不管你怎么说,我不会放弃救他们的。”
嘭的一声——
卡什看着他摔门离开,又看向桌上已经不再飘热气的早餐,懊悔地捶了一下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