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久没有出去看看了。”
余谨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。天越来越冷了,只是手腕露出来他都嫌冷。
放下手,小狗站在纯白棉绒尾部有金色花纹的斗篷旁边晃着尾巴,余谨路过它,小狗咬着他的裤腿,“不出门吗?”
余谨停下,蹲下指着小狗:“你先告诉我出去会不会遇见卡什。”
小狗不说话,眼睛盯着他的指尖。
余谨收回手,“……不过我不能一直躲着,避着不见他,毕竟这是他的部落,就算我躲起来,他也还是轻轻松松就能找到我,想来就能来,想见就能见。”
“走吧。”余谨披上斗篷。
“不戴面纱吗?”小狗问。
“不戴。”
余谨摸着脸上的花瓣,“已经没什么好遮掩的了。”
小狗站起身,爪子弯着:“抱我,抱我!”
余谨系好斗篷,拎了一个小布袋,又提起小狗装进去,出门前,余谨把食盒空出来,装了些卡什送给他的食物。
“我们去哪啊?”小狗探出脑袋问。
“去见一个熟人。”
余谨走到熟悉的医馆那,看着敞开的门,余谨深吸一口气,踏进去。
医馆很安静,余谨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上了二楼。
二楼多是受了重伤需要长久治疗的食人族,走廊一股浓郁的药味,余谨闻了一点,胃里反酸,他掩着口鼻朝里走,越往里,人声越清晰。
“就连喉咙里也有了吗?”
“是,师傅,原先只有肚子里有的。”
“刮不干净……好像黏上面了?”
“这到底什么?”
“不知道,有点像…虫子?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余谨侧着身朝里看,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满身疮孔、烂肉的食人族,像被人从身后打了一掌似的,当下有些站不稳。
他静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,屋里的人突然回头,小孩目光停留在他身上,片刻不到,视线从清晰到模糊。
他身上有血,摘了手套冲过去想去抱他时才发现,于是又默默地往后退,脸上带着窘迫尴尬,又撞到奥尔德里奇,刚想回头说抱歉,师傅就揉揉他的脑袋,“换件衣服去吧。”
余谨在院子里等他,脑中病患的样子挥之不去,他想起先前还住在这时看见的病人,那会儿他们还不像这样,只是有昆虫咬伤……
“我…我换好衣服了。”小孩抓着衣角,局促不安地坐到余谨身边。
余谨看到他红红的耳尖,低声笑着:“怎么了?怎么几天不见还害羞了?”
小孩脸色很囧:“不是害羞!”
余谨没和他聊太多,把食盒递到他手上,小孩打开看了一眼,惊道:“这些是怎么拿到的?”
余谨捏了捏耳垂,随口说:“嗯……是我偷来的。”
说完,他笑了一下,但小孩却脸色凝重,余谨心里咯噔一下,也不嬉皮笑脸和他开玩笑了。
小孩把食盒放在凳子旁:“既然这样,你还回去吧。”
余谨错愕地望他,轻抚他的肩背:“是首领送来的,吃吧。”
小孩抓着裤子,眼泪滴湿他的衣角,余谨听到他的抽噎声,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,一搂上去,小孩就再也止不住眼泪地嚎哭,脸埋在余谨的胸口,哭得极凶。
“弟弟……弟弟死了。”小孩闷声说,声音哽咽。
弟弟?
是孤儿所里那个生病的小孩?
小孩哭喊道:“他被吃掉了!”
余谨心里一怔,抓着他肩膀的手抖了抖,咀嚼着那几个字,心里悚然。
食人族真是食人族,即使是小孩也知道自己是该吃人的。
“他们把签子穿过他的身体,在院子里架火把他烤熟了,我,我去找他的时候他的四肢已经被吃掉了……”说到最后,小孩已经哭到无法说话了,脸通红,连气都喘不上,他抹抹眼泪,仰头瞧着余谨,“……弟弟死了,我不想再失去你……”
余谨也红了眼,蹲下来摸去他脸上的泪痕,抓着他的两只手放在唇边,温声说:“你不会失去我,我会陪在你身边。”
小孩头别过去,眼瞳湿漉漉的,“你撒谎,你之前就离开过……你去哪里了,我好担心你……我好想你……”
余谨被他用力抱住,肩膀的衣服浸湿了一片,他感受到小孩单薄胸膛里的心跳,那一瞬间他仿佛拥有了两颗心脏。余谨内心自责地揽住他,脸贴着他的肩窝。
他也想和他在一起,像家人一样生活,但似乎他的运气总是差一点……
究竟什么时候他才可以在这个世界拥有自己的“家人”呢。
没有牵挂有时候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。
万一他真的回不了现实了,那在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世界里,他该怎么活下去呢,他的心里该依赖什么才能让他一直活下去。
“我……”余谨难得露出窘迫,怯懦道,“我想收留一个孩子。”
“谁?”怀亚特坐在他对面,身体向他倾过去,“我答应你,告诉我是谁就好,我派人接他过来。”
余谨脸上的窘迫逐渐消失,他扣着手,想了想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小孩的名字,于是又尴尬道:“我,不知道他的名字。”
怀亚特靠回去,看眼窗外,“先吃午饭吧,吃完午饭我陪你过去。”
余谨抬头看他,想到七天前的事,又立马低下头:“好。”
他依旧和怀亚特面对面坐,看见他没有动任何餐具,余谨深吸一口气,问:“西奥多出事了吗?”
怀亚特淡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,挤出笑容,“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