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算了。”
几番思考后,余谨还是决定忍一忍。
他不会一直待在食人族,也不会和他们一直纠缠下去,既然这样,那他就熬到离开的那天。
小狗窝在他怀里,呜呜叫了几声,突然间跳到床上,弯折的耳朵动了动,黑圆的眼珠子朝门外一转,接着汪汪叫了两声。
“余谨,快躲起来!”小狗大叫一声。
话音刚落,一条巨大无比,全身散发五彩斑斓亮色的黑蟒撞开了木门,转眼,瓦列莉亚冲进来,举起砍刀朝床上劈去!
余谨抱着小狗迅疾躲过,被褥被砍出裂痕,余谨心有余悸地朝后看了一眼,身上衣服还来不及系紧,那大砍刀又朝他挥过来,余谨直接滚下床,手一松让小狗躲进床底下。
黑蟒和瓦列莉亚共脑一般,在余谨滚下床时它立即爬过去缠住余谨的腿,速度之快令余谨乍舌,他被蛇拖拽到一旁,蛇头正对着他的脸,竖瞳盯着他的身体看了一会儿,直到瓦列莉亚从后方出现,蛇才悄悄退下。
余谨脊背抵着凹凸不平挂着东西的墙面,上方的装饰物摇摇欲坠,他看着朝自己逼近,满脸凶残的瓦列莉亚,警戒线快要崩溃。
瓦列莉亚俯身掐住余谨的脸,看着他毫无神采的脸,嗤笑道:“你在这倒是过得安逸,没想到我会找来吧。”
余谨没有回答,下半张脸被她掐得酸疼,等她把自己的脸甩开时,余谨忍耐地说:“你要杀我就动手吧。”
潜伏在他体内的恶魔苏醒过来,自由恶魔打了个哈欠,“你这臭小子不想活了?”
余谨听见了,点了一点头,对瓦列莉亚说:“杀了我。”
他歪着头,“头在这,把它取下来吧。”
瓦列莉亚与他对视了几秒,她看不清余谨的眼底是什么情绪,但她觉得他既然能杀了乌马尔,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想死。
果然,在余谨说出那句话没多久,她就看到他的眼尾红了,眼眶靠近眼球的位置猩红一片,瓦列莉亚毫无情绪地注视他,起身将刀架在他的颈上。
冰凉锋利的刀锋压着余谨的皮肉,瓦列莉亚看到他紧闭着眼,透明发蓝的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,越看心越痛。
他那么怕死,但是却能毫不怜悯地将乌马尔杀了。
瓦列莉亚想到第二天早上赶回营地看到的累成小山的尸体,以及被放在最前面已经冷硬的乌马尔,她就恨,恨意似乎将她全身吞噬,她恨不得当场把他抓回来杀掉,把他的头颅敲碎,皮扒掉,再把他的骨头敲烂磨碎......
她将刀死死地压在他的脖子上,那张皮似乎铁做的怎么也划不烂,瓦列莉亚近乎发疯地将刀在他的颈部来回用力滑动,但除了有闷闷的摩擦声传出,其余没有任何异样。
“为什么杀不死你.....为什么杀不死你!”
瓦列莉亚将刀举起,面目狰狞地盯着坐在地上的人,她发疯地嘶吼了一声,用力将刀朝他脑袋挥舞去。
还没碰到,她的手腕就被突如其来飞过来的茶杯打到麻痹,刀从她手中丢出,直直砍透墙壁。
怀亚特冲过去将她用力推开,瓦列莉亚趔趄几步,后腰撞在桌上,她怔愣地望向那人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他不会死。
“瓦列莉亚!”苏珊娜喊道,连忙冲过去拦腰抱住已经手拿匕首冲出去的她,“别冲动!”
“我要杀了他...我要杀了他!放开我我要杀了他!”瓦列莉亚的厚嗓变得尖锐,眼泪一滴一滴潮水般灌进她因痛哭而张开的嘴里,她捂住脸,陈年的伤撕毁她,她跪在地上,叫嚣:“他杀了乌马尔,他杀了我的父亲,他杀了首领!求求你族长,求求你让我杀了他!!”
苏珊娜一边安抚她,一边回头看向呆坐在地上的余谨。
他的身体里还有恶魔,绝对不能杀了他。
“瓦列莉亚,”苏珊娜握紧她的手,“乌马尔的死我会帮你追究到底,不要担心,也不要冲动。”
“族长,我什么都不要,”瓦列莉亚脸上挂着交错的泪痕,挤出一抹笑,“我只要你帮我杀了他。”
苏珊娜看到她身上还没有愈合的伤,她心疼这个为部落报仇的小女孩,但她更在乎自己的目的,没有任何人可以毁掉她引出恶魔的计划。
“瓦列莉亚,你受伤了,我先带你去包扎伤口。”苏珊娜牵她起来,回头对怀亚特使了个眼色,接着将人带走了。
“受伤了吗?”怀亚特伸手要碰他,但被余谨毫无神采的眼神吓回去了。
余谨抱着自己的腿,“没有受伤。”
怀亚特撤回手,跪在他身旁,虔诚地看着他,“吓到了?”
余谨不说话,眼泪一颗一颗地在脸颊上滚,坐滑滑梯似的,他抽了一口气,颈部的筋凸起,鼻尖涩红:“我想杀了你。”
怀亚特什么话也没说,把随身配着的匕首掏出放在他手上,接着握住他的手将匕首压在自己的颈上,“动手。”
趴在床底下偷看的小狗呜呜叫了几声,余谨听到了,笑得更加苦,像背负了一座无法跨过的山,呼吸都十分艰难。
“我不能杀你,我不能,我不能......”
他重复着“我不能”,但没有任何解脱,他痛苦地靠在墙上——
“放开我。”余谨说。
他不松开,反而搂得更紧,压得余谨喘不上气,余谨艰涩地笑道:“我让你放开我,为什么不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