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,纷纷垂首行礼。云卿抬眸望去,只见□□深处,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款款而来。
长公主身着一袭正红蹙金牡丹纹宫装,发间九凤衔珠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她虽然已过四十,但容貌依旧美得惊人,肌肤如二八少女般莹润,竟是年轻得让人不可置信。
唯有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沉淀着岁月淬炼出的锋芒。
"诸位不必客气,都起来吧。"她抬手的姿态优雅至极,腕间一对翡翠镯子随着动作泛出盈盈水色。
云卿随着众人直起身,余光却瞥见程砚之不知何时已退至人群边缘,那张阴郁的俊脸此刻绷得紧紧的。更奇怪的是,他站的位置恰好能观察到长公主的一举一动,却又不会引人注目。
李长庚也看向长公主,一想到被灭门的柳家,他心里就不是滋味,看向长公主的目光也变得幽深。
长公主广袖轻拂,含笑环视众人:"今日难得齐聚,本宫特意备了些助兴的玩意儿。"
她目光在人群中逡巡,云卿腰间玉佩上停留一瞬,转向侍立一旁的嬷嬷,"取弓箭来,让年轻人活动活动筋骨。"
丫鬟们鱼贯而入,捧着鎏金箭筒和缠丝弓。又有人端来椅子,让长公主坐下,身后两个丫鬟,打着伞,遮住了阳光。
长公主红唇微扬,玉手轻拍:"既然要比试,没有彩头怎么行?"
她示意身旁的嬷嬷捧来一个紫檀雕花匣子,"这是南海进贡的夜明珠,本宫特意命人镶成了簪子,今日谁拔得头筹,这宝贝便归谁了。"
匣盖开启的刹那,周遭响起一片惊叹。只见鹅黄锦缎上卧着一支点翠凤头簪,凤喙处衔着的夜明珠在日光下流转着幽幽蓝光。几位闺秀看得眼睛发亮,公子哥们也摩拳擦掌起来。
侍从们在花园空地上立起三重箭靶。最外层是寻常草靶,中间悬着铜钱,最里层则是用红绳系着的柳叶——这分明是要考校眼力与巧劲。
却见长公主忽然看向李长庚:"长庚箭术师承镇北将军,今日可要让我们开开眼界?"
众人朝李长庚看过来,李长庚遗憾抱拳,叹气道:"回陛下,前日出任务时受了伤,今日只能看诸位一展身手了。"
这话自然不假,前几日侯府专门请了太医,很多人都知道。
“我听说了,如今伤势如何了?”长公主和李长庚有亲戚关系,语气自然亲昵一些。
“已经没有大碍了。”
“我听说当时还是很凶险的。我还听说,救了你的是,是忠勇伯家的长子孟云卿。”长公主意味深长地说。
这句话,这句话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。站在廊下的程砚之闻言抬头,阴郁的目光投向云卿。人群中的陈墨言和孟玲珑也惊讶地看向云卿。孟长宇的眼神更是震惊。
李长庚神色不变,只是微微颔首:"确实如此。当日若不是云卿,我怕是已经没命了。”
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。他们听说李长庚受了伤,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。
“孟云卿何在?”长公主问。
云卿上前一步,恭敬行礼道:“草民孟云卿,见过长公主殿下。”
“抬起头来。”长公主微笑道。
云卿抬起了头,阳光恰好穿过廊外的海棠花枝,在他清俊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目光平静,不卑不亢地迎上长公主的视线。
长公主忽然笑了,“真没想到孟奎山的儿子,竟然长得如此英俊,当年你满月时,我还参加过你的满月宴呢。"
她叹了口气,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,“我记得你父亲最爱穿靛青色的衣裳,说是衬他腰间的玉佩。”
云卿没有说话,对这种话,他不需要接。
“你小时走丢,如今倒也长得不错,没有辜负你父亲的血脉。"
云卿恭敬回答:"殿下谬赞了。"
长公主笑了笑:"说起来,你祖母近来可好?"
"托殿下关心,祖母一切安好。"云卿回答得不卑不亢。
“那便好。”长公主淡淡地说,“家里有个老人,是福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