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嘿嘿嘿嘿嘿嘿……”闹铃响起。
“咳咳咳!”
太阳穴突突地胀痛,喉咙一紧,赵景诚猛然从床上坐起,一手撑着床沿,一手堵住嘴唇剧烈咳嗽:“咳咳咳咳咳——!”鼻腔像被什么堵住,尖锐的痛感从呼吸道直抵大脑,一阵痉挛。
他如溺水之人,双手绞住岸边菖蒲,拼尽最后一口气爬上岸,肺里填满污泥:“咳咳咳咳咳——”
赵景诚仔细看,手掌干净,没有溺水痕迹。
他方才只是做了个比较真实的梦罢了。
枕头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,他蹙了蹙眉头,觉得有地方不太对。
屋里若是进了“客”,何江华肯定知道。
赵景诚忙走到客厅,瓷瓶里的插花被人换过,小雏菊似晚霞般可人,他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,厨房榨汁机传来“叮”的一声,他立即转身跑了过去。
一个黑色的身影绊了他,他身形一晃,差点没栽进餐桌的热汤里!
黑猫高傲地翘起尾巴,爪子完美避开餐盘。见残害赵景诚未得逞,它炯炯大眼一转,爪子把热汤推向赵景诚的脚!
砰!
赵景诚半空劈开汤碗,热汁朝两旁躲开,他反手扣住黑猫的颈项,黑猫蓄力弹跳到他肩上,一人一猫在餐桌前打了起来!
黑猫利爪如刀削而过,赵景诚闪身一躲,他好歹是个术士,上百只鬼他都能制住,竟然奈何不了一只猫?!赵景诚飞速勾住黑猫即将飞走的尾巴,黑猫头猛地磕上桌檐,闪着兴奋的双眼,昏了过去。
赵景诚掏开黑猫嘴,取出纸条,吸饱水的墨字像炸了毛:
——早安,我的新娘。
早餐一定要记得吃哦。——
纸条滴落涎水,赵景诚望了眼餐桌,蘇黄的薄饼碎成渣渣,汤水里不知谁丢进去了抹布,最要命的是,馅饼里的花泥被踩出来,玷污了整张餐桌。
满目狼藉,不忍直视!
赵景诚面色一凛,捉着醒过来的黑猫,念道:“你看你干的好事,判官亲自准备的早餐被你糟蹋了,以后下地府了扣你的阴德。”
“商量”完后,赵景诚拧起黑猫颈项后的一块软肉,黑猫顿时泄了傲气,水灵灵的大眼凝视着赵景诚,从眉毛,眼角,鼻梁,薄唇,一路缓缓下落,眸色逐渐深沉晦涩。
赵景诚甩甩黑猫,看着面熟,好像是……邻居家养的那只?
这幢楼房一层两户,阳台间距近一米,这只猫估计是从阳台窗户跳进来的,跑他家来偷吃。据说它还是邻居子女从国外带回来的品种猫,血统高贵,邻居每天都要抱着它散步,可宝贝了。
赵景诚想了想,还是赶紧把猫还给对门的邻居。
他强硬拧着黑猫的小胳膊小腿,丢到门外。
黑猫落地,顿了顿,反身走过来,用头轻轻蹭着赵景诚裹在裤腿里的脚踝:“喵~”
撒娇声激起赵景诚一地鸡皮疙瘩,他自幼不招动物喜欢,小区里的流浪狗流浪猫见了他都躲着走,更别说这只黑猫了,往常见了他都是鼻孔朝天,不乐意搭理。
赵景诚蹲下,摸了摸小猫头,软软的,带着暖意。
黑猫眸光闪了闪,两爪扒着他的膝盖,想跳进他怀里。
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,伴随着粗鲁的喘气,赵景诚一抬头,就撞见膀大腰圆的老太走楼梯上来,她腰部的肥肉一抖一抖,拖累了她的脚步,短短四层楼梯,她好似爬了一座高山。
邻居终于爬上四楼,她脸煞白,喘气如雷:“呼,呼,呼……终于到了。”
她斜眼泛起眼白,看了眼赵景诚手里的黑猫,扯起嗓门喊:“你要死啊,乱跑出门!”
黑猫一震,径直往赵景诚怀里钻,害怕得直哆嗦。
赵景诚面色复杂,他的这位邻居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悍妇,曾经因她门上挂八卦镜,他爸妈没少同她理论,换来的却是她恶语相向。那时他玩着机器人模型,门外吵闹声盖过了电视里的动画片,他茫然地透过一丝门缝,看见父亲用手臂挡下挥向妈妈的菜刀。他才知道,人的血是红的,很烫,烫得妈妈哭红了眼。
最终警察调解下,邻居才换了个风水物,他们两家也再没有来往。
当年他父母死后,爷爷携一大家子人来砸门要钱,吵到了她休息,她掀开门,提起棍子就是一顿暴打,放下狠话,说再敢吵到她孙子写作业,下回挥来的就是刀子了!他爷爷最后害怕了,只敢躲在楼下,堵上下学的他,若是碰见她从外面回来,立马躲起来,一整天都不敢再出现。
在赵景诚的记忆了,他没见过她对人和蔼过。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太重,即使长大了,他也尽量不去招惹这位悍妇。
赵景诚让猫跳到地上。
邻居粗壮的大掌一下扼制住黑猫,铁面浮现出柔情:“乖,妈妈的好崽崽,外面世界很危险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