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桌上十分安静,只能听见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。赵景诚倒并未有异常,面色如常地用餐,即使于秦如何朝他挤眉弄眼,都没施舍一个眼神。
饭后,他嘱咐众人:“今晚早些睡,吃点安眠药,尽量别醒来。”
赵景诚走入楼梯,背影镀了一层幽深的光影,背后电视机播放至精彩片段,沙发上的小女孩突然鼓掌,稚嫩童声在洋楼内响起:“你要死了,你要死了!哈哈哈!”
赵景诚脚步稍滞,赓续上楼。
死?
那也无所谓。
夜幕终于刺破了灯火通明的洋楼,仅走廊与楼梯亮着的复古电煤油灯。昏暗的灯光照亮赵景诚所在的房门,开了条细小的门缝,幽幽可窥见室内。
男孩早早就安逸地入睡,暖黄色小猫睡衣被他睡得凌乱不堪,卸下防备,五官也柔和下来。安静地似一汪春潭,倒映着山茶的影子。
呲——
水流声哗哗,似从房屋各个角落渗透,淹透明黄的符纸。
黄符顷刻间飘然落入赵景诚的掌心,他蓦然从床上坐起,灰霾的眸子扫视室内。
屋内安静得唯有窗户呼啸着风声。
他起身上前,阖上窗,楼下的花钟街已看不见人影。
哗啦啦的水声从洗手间传来。
幽暗中,他步履沉重,缓缓开启洗手间的门。
血红的水从淋浴喷头洒出,黑色的卫衣汇聚着血水流下,滴答,滴答,渗入地砖缝中。洗漱台的玻璃镜面上,殷红的液体书写:找到我们
赵景诚:“……”
如果说方才的赵景诚还有放好鬼一码的良心,在面色铁青地看着被阴气浸润透而报废的卫衣后,此刻赵景诚只想一杀为快。
走廊的灯已然熄灭,一豆黄符点燃。
赵景诚罩在黑衣里,宽大的领口滑落,露出净白清晰的锁骨,整个人显得颓废随性。拖鞋踩在瓷砖地板上,啪嗒,啪嗒……像夺命的亡钟,掐点计时,倒数着世人的寿命。
四周灰蒙蒙的,屋外狂风骤雨不知停竭。
他打开一扇扇复古雕花木门,从书房到卧室,全都空无一人。
屋内之人仿佛在睡梦中潜入了另一个世界,再也寻不回归家的路。
突然,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。
赵景诚低头,是惊恐地瞪大眼睛的小女孩,她五官逼仄一团,快要哭出来了:“哥哥,我找不到妈妈了。”
眼泪蓄积在眼眶,隐隐有坠落之势。
指尖不着痕迹地一动,强忍住去掐一把小脸的冲动。
赵景诚沉默半晌,高大的身子蹲下,与小女孩平视。
他低眉敛眸,手指屈起,勾了下小女孩的微翘鼻梁:“先前把我当洪水猛兽,现在知道来找我了?”
小女孩脸颊鼓鼓的,眼眶里盛满了泪水:“哥哥,哥哥,求求你救救我妈妈。”
哭唧唧的声音像小猫一样,挠着赵景诚伪装冷硬的心,一下,又一下。
赵景诚败下阵来,叹息:“好,先说你妈在哪。”
小女孩吸着鼻子,哽咽含糊:“我,我不知道,我刚刚在睡觉,梦里面妈妈被群奇怪的人掳走,他们说要把妈妈献祭给这幢房子,这样,房子就不会再吃人了。然后,我就惊醒了,我妈妈也不见了。”
赵景诚昏暗的眸色,深不可测。
献祭?
吃人的房子?
小女孩紧紧搂住赵景诚冰冷精白的脖颈,温烫的眼泪濡湿他的肩袖:“哥哥,我妈妈不会死吧?呜呜呜,哥哥,我妈妈会做裙子,做的很好的,你就救救我妈妈吧,她一定会给你做一件世上最漂亮的嫁衣,呜呜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