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千照倏尔抬手捶了捶太阳穴,转而又捏紧眉心。
末了,她沉沉叹了口气。
恰此刻,房门被人推开,是苔果走了进来。
看见已经在榻边坐直身的陶千照,苔果还疑道:“小姐竟醒得这般早,可是没有歇息好吗?”
陶千照转头朝她看了一眼,随后压下心间翻涌的思绪,她想张口回答,要出声时,才觉喉间异常干涩。
咳了两声,才否认道:“做了个梦而已,我也是刚醒没多久。”
苔果端着木盆走近,有些担忧道:“小姐的声音怎这般沙哑,莫不是昨日受凉了,要不要寻个大夫来瞧?”
陶千照摆手,拒绝道:“不用,我喝两口茶水顺一顺就好了,今日还得去学堂,帮我把书箧提来吧。”
苔果犹豫着点头应下。
待二人在房内收掇好,陶千照又用罢早膳,她顺着游廊走向陶府大门,路上低头打量了眼手中的书箧,微皱了皱眉。
怎么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似的。
直到坐进马车里,心下仍旧左思右想却不得解,陶千照便放弃,只当自己是被昨日的事,还有那个莫名的梦搅乱了思绪。
辰时一刻,她动身前往儒昌书斋。
陶千照坐在车厢里,不时掀开小窗惟帘瞧一眼外头街边的光景,途径过一家胭脂铺子,她倏尔又想起了城东的梅娘。
念及梅娘,陶千照收回手将小帘放下去。
待今日学堂下学,她要不去一趟城东的梅娘胭脂铺好了。
以好再请教梅娘,裘止究竟是何心思,以及她接下来,又该做些什么。
一番筹谋后,陶千照做好了决定。
马车正好也停在了儒昌书斋门前。
车夫摆好踏凳,陶千照提了书箧走下去。
刚站稳脚跟,抬头面对着书斋的大门,电光火石之间,她倏尔想起来一件,已经早早便被她抛之脑后的事情。
那本《论义录》。
王当在旬假前布置给她,让她背诵《论义录》的前三章内卷,而她昨日已将此事全然忘了个干净。
陶千照:“……”
眼下距离王当进学堂讲学的时辰,还不到两刻钟,纵然她磨破嘴皮子一般地去背,都不一定能将第一卷背下来。
陶千照提着书箧,面上一派愁眉苦脸的神情,走进了书斋的大门。
此刻聚士堂内的学子尚不算多,陶千照又坐在了自己先前最后一排的位子。
她在书箧里将那本厚实的《论义录》掏出来摆在桌案上。
这本书册尚且簇新,页脚光滑,陶千照翻开第一页,艰难辨认着字形,再叽里咕噜地开始诵读。
她读了许久,只勉强磕磕绊绊地将第一章内容读顺,实在够不上能背下来的程度。
眼瞧着刻漏下的时辰越近,在她自顾自诵读的时候,学堂里的其他学子已尽数到齐。
温若嫣也来了。
她仍旧坐在陶千照旁侧的位置。
最后一排,二人同席。
陶千照余光看到她的身影,默然将自己的声音再放小了些,但她没有主动去说什么,只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,
念得喉咙都略微发疼时,视线里,温若嫣倏尔伸手过来,指节敲了敲她面前的桌案。
陶千照一懵,下意识闭上嘴,转头去看她。
温若嫣微低下巴,没有看她的眼睛,目光反而落在陶千照手里的书册上。
她淡淡提醒:“若想熟练背下来,待诵读通顺,便可提笔试着默书一遍,分清自己记得哪些忘了哪些,再对照着重新记忆,背起来会快一些。”
话罢,温若嫣收回手,目光也淡然从陶千照的书上移开。
她没再言语。
陶千照懵然眨了眨眼。
温若嫣在帮她?
但从原女主的角度看,她这个女配一直都在对她行欺凌之事,四处针对她,如今更是一路追来了书斋,前些日子还偷走了她参与竞比的诗文。
她沉默片刻,放下手里的书,扭头看过去。
心头有想问问她的冲动,话到了嘴边,陶千照又迟疑地咽了回去,转而颔首道:“好,多谢温姑娘建议。”
她按着温若嫣的话,掏出纸笔,而后动笔将念了许久的第一章内容草草写了一遍。
有几处想不起来的地方,她便重新翻开书,对照着再诵读几次。
做完这一通,恰好便见王当走了进来。
他方进学堂,目光掠过温若嫣时,眼角眉梢都漫起来一阵欣慰,待瞧见她身旁的陶千照,霎时又横眉一竖,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。
陶千照讪讪一笑。
她将《论义录》的书册放在手边,在王当授课时,自己伏头在桌案上,默声背着。
直到脑海中倏尔又浮起那块白色的面板。
陶千照:“……?”
系统尚未出现,陶千照便咬牙道:“不是说下一章不布置任务了吗,你出尔反尔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