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这里急也没用,”贺振翎劝道,“明日你若是没变回狐狸,那你我就直接走,早点到燕山。”
吟瑜:“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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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渐沉,客栈的灯笼次第亮起。“铛——铛——”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。
贺振翎取出新买的安神香:“劳驾,借个火。”
吟瑜打了个响指,安神香顶端顿时腾起一缕青烟:“你觉着这香怎么样,好用吗?”
“不知道,我也是头一回买,”贺振翎将香立在香炉里,浓郁的檀香混合着某种甜腻的花香逐渐在房中弥漫开来,“我这香没挑好,香味太重了。”
“确实,”吟瑜本就灵敏的嗅觉被这香气刺激得发疼,“不行,我下楼转转,这香忒浓了。”
“我估计得在香味散后才回来,你困了就睡,不用管我。”言罢,他赶紧闪身走人了。
关好房门,他重重吸了一口气。楼下的女掌柜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对账,听到声音,头也不抬地说:“睡不着?我可以再给你开一间,半价。”
吟瑜边往下走边问:“生意如何?”
“还成,赚大钱谈不上,过日子足够了,”女掌柜抬眼笑道,“怎么?想收保护费?你还想欺负我这良家女子不成?”
“良家女子还是良家狐狸?”吟瑜倚在柜台边说,“有酒吗?”
“我这里只有不易醉的果酒,”女掌柜转身取酒,“早年有个醉鬼对我家丫头动手动脚。自那以后我把酒全换了。”
这些小姑娘一看便是从小被卖作奴隶的苦命人。吟瑜晃着酒杯:“你一个妖怪,倒比她们亲爹娘还上心。”
“看来还是我教得好。”他抿了一口,酸涩顿时在舌尖炸开。
诶我去……这也太难喝了吧。
“尾巴都叫人偷了,还往脸上贴金呢?”女掌柜敛了笑意,转而说正事,“你化形是为了找尾现学的吗?我瞧着不太稳。”
“何止不太稳,”吟瑜自嘲道,“还得靠楼上那除妖师的符纸续着。”
“除妖师?符纸?”这几个词带给女掌柜不小的冲击,“你怎么和除妖师混到一起了?你可是……他他他……”
吟瑜放下酒杯:“没事,他尚不知道我的身份,还在想方设法试探我。”
“试探?!”女掌柜语速都快了,“您这心可真大啊,那不迟早露馅儿吗?等他识破你是有苏首领,带着除妖门派攻打有苏怎么办?到时候……”
吟瑜打断她:“春洲。”
春洲噤声了,因为她家大人平时鲜少直呼他人的名字。
“他是云仪宗的,但好像和宗门闹得不太愉快,好几年没回去了,”吟瑜指尖轻叩杯沿,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否则我也不能容他一个劲地试探我。”
“你也知道,化形与别的法术不同,不看妖怪修为深浅。比如你虽是漏丹体,但化形却是在妖族都是数一数二的,”他缓缓说道,“说实话,我不找这条尾巴也行,大不了再修炼几年,重新渡劫一回就是。但……”
“你咽不下尾巴被偷的这口气,”春洲替他说了,“比起找尾,你更想揪出盗尾之人。”
吟瑜轻笑:“挺了解我。”
春洲又操心道:“但云仪宗可是大门派。就算他与宗门闹掰了,实力怕是也不容小觑。”
“我也不弱,”吟瑜自信道,“我的实力和你的化形一样,他人轻易瞧不出来。”
春洲一想也是,贺振翎不过才二十出头,哪里比得上他们这些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?
吟瑜饮了口酒,舌尖的酸涩压下他的后半截话——当初因为顺手救了贺振翎一把,自己便先入为主当他是个修为浅薄的除妖师。可贺振翎不仅能一眼识破天雷是自己的手笔,还能给阿宇使下禁动的法术。
他终于体会到贺振翎为何揪着“你有几条尾巴”的问题不放了——自己此刻也对贺振翎的实力生出探究的兴致。
“你和他打算在和龙待多久?”她看出吟瑜不爱喝这酒,便把杯子收了。
“明早吧,最迟不过晌午,”吟瑜支着下巴,“要不是为了跟你说说话,我今个就走了。”
“那可真是太感动了,”春洲平静道,指尖搭上他的脉门,“我趁现在帮你看看化形术哪里不稳。”
吟瑜感受着她的妖力如丝般探入,在自己的经络间游走:“我还要往南走,你可有法子助我稳固化形?”
“奇怪……”春洲一双细眉拧起,“依你这脉象,按理说化形不应该有问题啊?你确定过去没学过化形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