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溪村自有记载以来,都未见过那么大的雨,雷霆霹雳,把夜晚照得如同天明,雨声哗啦哗啦,噼里啪啦,吵得人说话都听不清。
村前的溪流也发起了洪水,泥泞的小路被水淹了一半,大半夜的村民们就被吵醒了,推推搡搡挨家挨户地敲门,披着蓑衣戴着斗笠,又是去捉鸡鸭,又是去牵牛撵狗,筑泥泼水盖庄稼,搞得鸡飞狗跳,胡七八糟。
后半夜还突发了泥石流,轰隆隆地从山间滚下来,似乎有某处塌陷了,噼里啪啦地被冲下来的泥浪石潮灌满了。
“老天保佑哦——没出人命就好!”
“嗨,幸好那里塌了,不然我看村子都要被冲毁了。”
“我的庄稼啊——”
不过村里损失最惨重的恐怕是李大夫家了。那屋子都被冲毁了,屋里的书都被冲烂了,珍贵的药材和纸与满地的茅草黄泥糊在一起,看得真叫人心疼。
李大夫体弱,那轰隆一声,屋顶都塌了半方,雨水如注得灌了进来,哪里抢救得过来,昨夜只顾得上抱起睡熟的女儿,气喘吁吁地就到村长家避雨,回到家眼眶气得都红了。
“老大老大,到我们家来住吧!”王二抢道。
“老大是女孩,应该和我们住!”大妞找到了理由,理直气壮地说。
“才不管呢!老大来我家!我娘说给老大煮鸡蛋吃!”
“鸡蛋算什么!我娘说杀鸡给老大吃!”
一群小家伙吵了起来。
李璟却难得有些心虚,连忙摆手,“不用啦不用啦——我爹说要带我走啦!”
周围突然寂静了一下。
这群孩子突然想起,李老大的爹是个游方郎中。本来就是游历而来的,如今遭此大祸,离开也是正常的。
然而女孩在这里的一个月,已经彻底打服了这帮孩子。老大又会抓鱼又会打架,还会识字治病找野果子,带着他们到处跑,比前老大厉害多了!
一时一片鼻涕眼泪汪汪,“老大我舍不得你——”“老大不要走好不好——”哭闹声一片。
陈三也站在边上,面色复杂地看着李璟,似乎有点不舍,但是又羞于脸面,不想像他们那样幼稚,哭鼻子丑死了!
李璟被吵得头疼,一叉腰,打了个手势,示意他们安静。
哭泣声渐渐平息,伴随着时有时无的抽噎声,一双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。
“我也有家啊,我要回家去了!”李璟理所当然地说,“你们日后要是来找我玩也行啊——我家就在宣国的国都,平城李家。”
这是爹告诉她的,她也是才知道自己原来在宣国还有个家呢。
爹说,要是她的小伙伴去了,李家人都会好好招待他们的,也算是补偿一番这次看似天灾实则人祸的暴雨。
“如果我恰好去游历去了,你们就拿这个给我家人看。”
她发给每个小伙伴一个样式漂亮的坠子,上面串着一块圆圆的漂亮石头,是她用莲火磨炼而成的,带有灼烧外邪的功效,只消带着,寻常疾病不缠于身。又是象征,又是对他们的祝福。
一帮小伙伴泪眼汪汪地接过吊坠。
大妞眼里还有眼泪,却一下子就被哄好了,新奇地捧着,惊叹,“好漂亮的坠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