场面恐怕比当初她和沈陈东谈得好一些。
林娜诚实地轻摇了下头。
费铭浅笑了声,出口的气音让人分不清只是简单的笑一笑,还是对谁若有似无的嘲讽:“他私生活混乱,所以我妈不要他了。”
这种话从孩子口中说出来,旁人大概都会信上半分。
毕竟不是小孩子,知道什么话该讲,什么话不该讲。
但林娜已经误会过费诺一次了,相处下来,费诺举止有礼,有时淡淡的情愫,发乎于情止乎于礼,从来没越界过。
他也笑谈过几段学生时代被甩的往事。
他的几个前女友嫌他呆头呆脑,不灵光,认为他不适合结婚。
只有他的前妻收留了他。
费诺是个好人,林娜认为,费铭的妈妈应该也是。
好人的婚姻举案齐眉,比坏人的婚姻更难维持。
林娜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去接费铭的话,她的眼神四处飘忽,最后定格在桌案的茶杯上。
突兀的,端起见底的茶,一口饮尽。
放下后,费铭仍旧看着她,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,不带任何敌意。
“阿姨,我不是怀疑你什么。”费铭知道这类的错误,怨不得女人,“只是他这样的人,你离得远些好。”
“守住你自己的家庭。”
别让他令人憎恶的父亲给搅浑了。
费铭曾经烧掉的那些照片,从来不是为了毁掉那些貌美的女性。一个男人若管得住自己,哪会有第三者,又哪会有受伤的妻子。
他只想烧去费诺肮脏的灵魂,留住失望的母亲。
他有多久没和宁素通电话了?
上一次,好像是在一年前,他们刚离婚那会儿。
母亲说她要出去一趟。
漂洋过海的距离,他不知道哪种联系的时机,不算打扰。
眼里起了层雾,费铭低垂下头,倔强地滑动没什么吸引力的手机。
“费铭。”林娜倏然叫他,费铭不敢再抬头,她却自顾自温柔地说,“在我这里,你的爸爸没有那么糟。”
她有一点点洁癖,费诺最糟的样子,捡他那会儿,她就见过了。
林时月看不出不对劲的地方,便收回视线,收拾自己的背包。
“妈妈,钱我付过了,费叔叔那边你不用给了。”她背着包站起来,“我现在得回学校门口和同学集合,就先走一步,用不用帮你和林时曜叫车?”
林娜闻言跟着起身,帮她理背包肩带,扯顺外衣下摆:“不用不用,去的路上注意安全,下午再出汗,就找条干毛巾隔一下……”
“知道了,妈妈。”林时月打断她,拉开包厢房门,正撞上回来的一行人。
林时曜见她背了包:“姐,你要走啦?”
“嗯,晚上十点前回家。”林时月低头看手机时间,“把作业提前做完,晚上我要抽查英语。”
“不是吧!”
林时曜叫苦不迭:“妈妈,你管管!哪有大学不谈恋爱,夜不归宿,反而守着弟弟作业看的姐姐啊!”
林娜向来不参与姐弟俩的战争,背过身去,收拾自己的手提包:“别叫我,你姐说了,你什么时候考上大学,她什么时候不管你。”
背后传来费诺低低地笑。
“送送你?”费诺笑过,看向林时月。
林时月侧过身子往外走:“不用,你们好好玩。”
意外的聚餐结束之后,因为不好表现得太过熟悉,费诺和林娜都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。
走前林娜找了借口,说今天吹了风,人不太舒服,叫了车先带林时曜回家。
林时曜在手机上叫费茹晚上记得上游戏,两家人就暂时分开。
费诺问两个孩子还有没有要逛的地方,只要不提及宁素,费茹跟他还有点儿话讲,她领着费诺和费铭去了商场二楼的精品店。
两个男人对小饰品没太大兴趣,站在店门外,倚着玻璃围栏等费茹。
费诺提着手里的袋子,望着过路的人流,考虑着上午夏老师说的话。把问题抛给他,也很难办,他很少插手两个孩子做的决定。
费铭和费茹被宁素养得很有主见。
未来孩子不会缺乏自信。
可这也代表,不管决定正确与否,他都很难干预。
若是宁素还在,大概会说:“错了就错了,后悔也能学到东西。”
“这个袋子不扔,你还要提多久?”费铭却先挑破了。
费诺换了只手提袋子,把印有京华大学校徽的一面,藏在裤腿边:“惹你心烦了吗?抱歉,我只是想……”
“你不用劝我。”费铭说,“那些话只是讲出去恶心你的,现在目的达到了。”
费诺心里结出一团郁气,心脏仿佛塞进了一块石头,可他不能揉碎了:“什么……意思?”
费铭抬首扫过在选发卡的费茹,旋即侧身面向费诺。
他现在长得很高了,完美地继承了父母双方最优质的基因,相貌清俊,身姿挺拔,隐隐能平视费诺。
面对特意压低姿态,营造出耐心和蔼的父亲形象的费诺,费铭的气势反而更加逼仄。
他的手搭在玻璃围栏的金属把手上,指尖在上面敲敲点点,发出吵闹的碰撞音,由缓到急,戛然而止,费铭倏地笑了:“你为什么以为,我会为你这种人搭上自己的前途?”
“选京北大学只是因为它的航空航天工程学习资源,要比京华大学的好些。”
听他说这么难听,费诺堵住的心脏反倒重新恢复跳动。
不是因为他葬送前途就好。
费诺捏紧绳子,起身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,抬手把袋子丢了进去。
他从衣兜里摸出刚来商场二楼买的薄荷糖,拆开丢进嘴里,糖块和牙齿碰撞,发出同样不好听的声响,他也笑了:“那就好。”
“京北大学的航空航天工程,在京南市的分数线不比京华大学的低,放弃掉保送的机会,硬拼高考的话——我祝你成功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