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宫里的时日真是难熬。
淑妃嚣张跋扈,对他轻则刁难,动则打骂,偏偏万俟寂也不管,池梦鲤又无依无靠,只得任由淑妃欺凌,有几次差点没了性命。
至于皇后,她向来端着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。
她眼见淑妃如此,偶尔在言语上奉劝几句,让旁人知晓她是一个端庄大度的主母,可淑妃当真欺凌他之时,又半点制止的意图也无。
这样难过的日子,池梦鲤硬生生熬了三年。
可落在旁人嘴里,却成了他目无尊上,藐视皇后和淑妃,池梦鲤第一次听闻时简直不敢置信,他无权无势,也无万俟寂的宠爱,他如何敢这般嚣张跋扈?
但转念一想,若是有人想要旁人这般以为呢?
淑妃并无这样的心机,她虽欺凌池梦鲤最狠,可向来都只是正面出手,从未不屑于在背后陷害。
万俟琅的后宫之中,唯有两个女人有这般权势,一个是淑妃,还有一个便是皇后,倘若淑妃不屑于谋害他,那便只有皇后了。
池梦鲤抬眸看向皇后,高座上的女人雍容华贵,端庄大气,任凭谁见过她,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她是一个贤良淑德,心地善良的女人。
他原也这么以为,直至后来多生变故,且回回针对他,皇后看似劝和,实则拱火,池梦鲤这才知晓她的真面目。
池梦鲤思索许久都未曾想明白,皇后为何要这般针对他?
她已贵为皇后,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名分也没有的侍妾,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,他到底如何碍眼了?
池梦鲤想不通。
皇后抬眸间,正好瞧见不远处的花海,于是笑道:“春日正盛,御花园的花开得可真好,远远瞧去花团锦簇,我们何不一同前往赏花?”
她既然发话了,众女眷只得前往。
池梦鲤如今的肚子还不算大,可桃枝却不敢松一口气,小心搀扶着他,道:“贵人,昨夜下了一阵淋漓小雨,石板路上还有点湿润,你可要当心了。”
旁人都紧张他怀有身孕,池梦鲤偏不当一回事,他道:“无碍,不过是下了一场小雨罢了,我自己能走。”
语罢,他推开桃枝想要搀扶他的手,起身跟在皇后一众女眷身后。
桃枝急死了,又道:“贵人,你信奴婢,奴婢今日从这儿走过时还摔了一跤,衣裙摔脏了不说,如今连屁股蛋子还是疼的。”
池梦鲤只是道:“摔伤了屁股?等回美人阁,你让方太医为你开点药。”
众人来到一湖心亭。
湖面上荷花虽未开,可荷叶清脆茂盛,其中还有斑斓的锦鲤游曳,倒是颇有另一番滋味。
可未开的荷花终究少了几分姝丽,并无御花园中开得正盛的繁花好看,于是众女眷看了一眼便离去,如今大多都在别处闲聊。
唯有池梦鲤在湖边驻足良久,目不转睛地瞧着游曳的锦鲤。
鱼儿游得欢快,可它再怎么游曳都离不开这一方湖水,他也如同这些小鱼一般。
皇后可不在意他在想什么,只是用眼神示意春华。
她们主仆之间默契十足,不过一个眼神春华便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,如今女眷大多都在别处,湖心亭虽寥寥几人,可若是一不小心掉入湖中也是有可能的。
春华这样想着,起身走上前,可还没等她接近,另一人突地走进池梦鲤。
“池梦鲤?”谢诗锦面色发白,她还是不太敢确信此人就是池梦鲤。
毕竟四个月前,池梦鲤与万俟寂同乘一辆马车,两人被刺客逼至悬崖峭壁,随后双双坠崖,侥幸活下来的陛下亲卫也言,两人早已身亡,连尸骨都找不到。
若是池梦鲤还活着,万俟寂也应该还活着,可如今为何要万俟琅继位?
池梦鲤看了她一眼,只是道:“我是迟榆,我的兄长已于四月前坠崖,与先皇一同身亡。”
谢诗锦闻言,面露狰狞,随后猛然意识到周围还有人在,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:“迟榆早就死了!“
这话可是你说的!
谢诗锦根本不信迟榆还活着,可池梦鲤究竟是如何重回皇宫,她也不明白。
池梦鲤冷眼看她,道:“谁与你说的?难不成是我的兄长?我当时在囚牢之中不过是病得昏了过去,随后醒来却不知被带往何处。”
他面色淡然,仿若恰有其事,又道:“后来有人看我可怜,赏我几口饭吃,如此我才活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