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鱼。”谢承书疾步走来。
池梦鲤抬眸看去,眼见人来,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.
他示意桃枝将卷宗尽数拿来,道:“这些都是我翻找出的卷宗,全都是当年有关我父亲的案子,你若是还想要什么卷宗,我可以再去找。”
谢承书顿了顿,他好不容易与池梦鲤相见,此时并不想谈论这些,他只是道:“小鱼,前些日子淑妃差点害得你流产,如今你可还好?”
他一边说,一边往池梦鲤身上看,着重看着他的肚子,可比起上次,池梦鲤的肚子愈发圆润了。
谢承书的眼中划过一抹失望,可又被他很好地隐藏下去。
他抬眸看着池梦鲤,笑容浅淡却温柔,又道:“淑妃谋害皇嗣,此等罪责实在不轻,陛下想要处置她,可在镇国公和太后的力保下,淑妃也不过是被罚禁足。”
谢承书看着池梦鲤,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失望。
可池梦鲤并未觉得失望。
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,如今当真听闻此事,倒也并未觉得有多难过。
可他父亲的冤案,池梦鲤无论如何也要为他平反,于是他道:“我很好,如今我父亲的案子最为重要,万俟琅已被我说服,他如今对我宠爱有加,因此我父亲的事,你便放手去做吧,他不会出手阻拦。”
谢承书闻言,额角青筋暴起,再也忍不住道:“小鱼!万俟琅不过是贪图你的美色,曾经在梨园时便是如此,如今更是如此!”
他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激烈,于是又柔声道:“你难道忘了曾经万俟琅是如何对你的吗?”
这样的事,池梦鲤怎么会忘记?
彼时,他还只是梨园的一伶人,万俟琅看上他后便日日来堵截他,不管他愿不愿意,非要从他此处占到便宜才好。
池梦鲤倒是想躲,可万俟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。
梨园那么多伶人和乐女,万俟琅偏就盯上了他,池梦鲤便是想躲都躲不了。
他数次被万俟琅拽进屋子里欲行不轨之事,他哭得梨花带雨恳求万俟琅放过他,可万俟琅又怎会罢休?虽没有破了他的身子,也要亲够了嘴,摸遍了全身才肯离开。
这种事儿发生多了,知晓的人也就多了。
万俟琅的刁难倒不是最让他难捱的,最让他难捱的是身边之人的龌语。
万俟琅几乎每日都来寻他,将他拉入屋中,所见之人无不遐想,可万俟琅又没将他纳为妾室,只是任由他在梨园住着,颇有些押妓的滋味。
时间一长,同在梨园的伶人和乐女都对他颇为不满,认为是他污了梨园的名声。
再后来,池梦鲤的被窝时常是湿漉漉的,一日唱戏下来连一口饭也没人给他留,有时连同屋的伶人也不给他开门,任由他在门外吹一夜冷风。
更甚者,几位看不惯他的伶人联合上门,求刘老将他赶出去,好在与他关系甚好的乐女兰苕极力劝阻,刘老也颇为爱护他,否则池梦鲤当真会流落街头。
谢承书见他不肯说话,于是又道:“你曾日日向我哭诉,如今你为何还要与他虚与委蛇?”
池梦鲤抬眸看他,眼中无悲无喜,好似在看一个生人,他道:“因为万俟琅是新皇,我只要放软身子求一求他,他便能给我想要的一切。”
“我父亲的冤案,我肚子里的孩子,我想要的荣华富贵,只要万俟琅开口,我要什么没有?”
谢承书大受打击,不可置信道:“小鱼,你何时变得这般贪恋权势?”
池梦鲤只是道:“贪恋权势?贪恋权势的人何止是我,你谢承书难道就不贪恋权势吗?”
“小鱼......”谢承书面露惊愕,忍不住后退一步。
池梦鲤偏偏不想再忍,逼问道:“那天夜里,你为何没来?”
“我收拾好细软前来等你,足足等了一夜也不见你来,我们说好抛下一切远走高飞,可你转头便去做了万俟寂的幕僚,而我无处可去,只得又回梨园受尽白眼。”
谢承书面露痛苦,又道:“小鱼,我母亲发现了我们的事,她以死相逼让我留在家中,我不得已抛下了你。”
“你知道的,我父亲早逝,家中一切都仰仗着我的母亲,若不是她日复一日卖豆腐供我读书,我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?我不能抛下母亲。”
所以便抛下了他。
池梦鲤眼神暗了暗,无论是万俟寂还是谢承书,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夫君,一个是他的青梅竹马,他们对他,不过都是在权衡利弊,最终毅然决然地抛下了他。
他抬眸看向谢承书,又道:“你既没有能力护着我,便不要来招惹我。”
“我如今已是万俟琅的贵人,嫔妃和朝臣不可勾结,你若对我还有一丝情谊,便再帮我最后一次,替我的父亲平反,此后不要再来纠缠我。”
他们再次不欢而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