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对太后日复一日地害怕,可恐惧之余,她又不免对万俟琅的贵人心生怨恨,若不是他,她又何至于被太后责骂,而且她总觉得,她在御花园瞧见的那人一定是池梦鲤。
皇后心思一转便有了个好主意。
美人阁。
池梦鲤出不了皇宫,只得谢承书入宫来见他。
可万俟琅还不放心,让杨峰将人拦在殿外,而且事事要经杨峰之手才能到他面前。
万俟琅虽口头上应允,可做起事来又这般小家子气,他就不像是睥睨天下的帝王,更像是......深宫怨妇。
池梦鲤放下手中的卷宗,面色难看至极。
如他所想,父亲当年被斩首,不过是被人诬陷,当了旁人的替罪羊,如今他父亲埋骨荒野,陷害他父亲之人却还扶摇直上,在朝中如鱼得水,这让他怎能不恨?
“贵人,淑妃求见。”
守在殿外的小宫女小心地看了屋内的贵人一眼,只觉得她的主子美若天仙,随后又羞怯地低下头。
淑妃?
池梦鲤一愣,哪个淑妃?
“贵人莫要担心,新帝宫中尚且只有你一位宫妃,此淑妃乃是盛安帝的妃嫔。”小宫女瞧见池梦鲤神色不安,于是安慰道。
池梦鲤不语,面色却苍白了起来。
他与淑妃向来不对付,他还是盛安帝侍妾之时,淑妃便仗着母家强势,常常与妃嫔一同来欺辱他。
一年春分,他闲来无趣,在御花园桥头休憩时,淑妃与宫中妃嫔也来游玩,他礼数周全,任凭淑妃言语责难,待人离去,他还没松口气便被人推下湖中。
他在水中挣扎,看着桥上的淑妃一行人笑得花枝乱颤,好在湖水尚浅,他拼命游回岸边,春风料峭,他悲愤之余昏了过去,烧得不省人事。
后来如何呢?
他记得淑妃什么惩罚也没有受到,而他却因为顶撞高阶妃嫔而被罚禁足宫中。
楚家在朝中如日中天,淑妃的母家正是楚家,万俟寂当然不会罚她,反倒是他一无所有,任凭谁怎么糟践都无人在意。
诸如此类之事多得不能再多,这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罢了。
“我身体不适,不想见她,让她回去吧。”身体不适是假,不想见她是真,过去的恩怨太多,池梦鲤连看她一眼都不想。
“可是,淑妃已经......”宫婢话都没说完便被打断。
“身体不适?本宫看你好得很,哪里不适了?”
华衣女子手持团扇,身后带着乌泱泱的宫婢。
她径直走向主位,坐下后端起桌上的茶杯,打开茶杯刚想喝一口,结果一看茶叶,顿时眉头紧蹙,嫌弃地将茶杯重重置在桌案上。
淑妃冷哼一声,道:“你这是什么破地方?又偏又远,本宫走了好远才到,结果连一口好茶都喝不上,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。”
她火急火燎地来,朝着主位就坐下去,又劈里啪啦说一堆,池梦乖乖行了个礼,除此以外什么都懒得说。
“本宫问你话呢?你怎么不说话?低着头作甚?还不抬起头来。”淑妃道。
池梦鲤抬眸看去。
女子身着浅蓝挑丝宫装,裙据上绣着白色的荷花,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,乌黑的秀发半挽,以一只白玉步摇作饰,剩下一半披散在双肩,颇有些清新秀丽。
他在看淑妃,淑妃同样也在看他,她略微点头,道:“不错,还算有几分姿色,只不过偏又与本宫讨厌之人这般相似。”
她冷哼一声,问道:“你叫迟榆?你与先帝侍妾池梦鲤是兄妹?”
池梦鲤这才知晓,万俟琅并未给他凭空捏造身份,而是让他直接顶替胞妹的身份。
如此想来也挺好,迟榆与他是双生子,两人不仅名字相似,外貌也相似,就算有人查起,也不会穿帮,更何况迟榆早就已经死了,死在迟家被抄家的那一年,死无对证,从何查起?
“问你话,为何不回?难不成你嫌弃本宫是寡妇?”淑妃不满道。
池梦鲤抬眸,道:“不知淑妃娘娘到此有何贵干?”
淑妃冷哼一声,道:“没什么事,不过想来看看池梦鲤的胞妹长什么样,没曾想长了一副本宫讨厌的模样。”
这些话池梦鲤听得多了,没什么感觉,只是道:“淑妃娘娘既然已经看过,不若早些离去,美人阁偏远,更没什么好茶。”
淑妃眉头一拧,怒道:“你这是在赶本宫走?”
池梦鲤只是道:“淑妃娘娘金枝玉叶,美人阁容不下娘娘这尊大佛。”
淑妃拍案而起,恼怒道:“好你个迟榆!不过区区罪臣之女竟敢以下犯上!本宫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!”
她瞥了一眼屋外,眼见骄阳正盛,于是道:“骄阳正好,贵人待在屋子里作甚,不若在外跪一个时辰,也好祛一祛晦气。”
淑妃美目轻转,看着池梦鲤,尤其在‘晦气’二字上咬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