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沉的天光下,晨雾轻柔地笼罩在静谧的小山村。
“咯吱。”
木门推开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静谧,村东头一户人家的院里有了动静。
“榕哥儿,今天刘媒婆过来,你好好拾掇一下,我先走了。”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朝屋里喊了一声,关上院门走了。
厨房里的许榕面不改色地继续刷碗,仿佛根本没听到。
刷完碗,他从厨房出来,拎起院里放着的两只水桶,打算去河边挑水。
其实村里是有井的,离得并不远,但他不耐烦去,村里的老哥儿老妇人最爱在井边的晒场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,自家一向是他们喜欢的八卦对象,去了少不得听几耳朵闲言碎语,烦人的很。
路上已有了人影。
来往的村人几乎都会往许榕这边看上一眼。许榕挑的桶足有成年男子大腿高,又宽又深,一桶水哪怕是个汉子来拎都吃力,但许榕却挑了两个。饶是这么多年已经看惯了,村民们仍忍不住咂舌。
“他可真不像个哥儿,长的丑就算了,还如此怪力,怪不得找不到夫家。”
“哎我听说许屠户要给他招赘呢,今天请了刘媒婆上门。”
“许屠户也是病急乱投医,能招上门的哪有好汉子。”
“谁说不是呢…”
许榕个高腿长,没走两步就把这些闲言碎语远远抛在脑后了。
没一会儿就到河边了,他放下桶,蹲到水边,低头凝视水中的那个人。
剑眉星目,肤色微深,这幅相貌若是个汉子必定极受欢迎,可眉心一点暗淡的痣表明了他哥儿的身份。世人以肤白纤瘦为美,许榕这样的哥儿,自然归为貌若无盐那拨了。
正胡思乱想,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河里漂着什么东西。他蹙眉望去,好半天才辨别出来似是漂着个人!
这一下受惊不小,许榕连忙往那边跑去,近处一看,果真是个人在河里浮着。
许榕不做他想,找了根长树枝,尽力去勾那人的衣角,试图把他拽过来。水中不好使力,试了好几次,总算是顺着水流的力量把人勾过来了。
这人头发乱糟糟糊在脸上,只看得出来年纪十分轻,手臂死死抱着一根浮木。怪不得能一直漂在河面上,也不知道漂了多久。
许榕忙把他拽上来,他力气大,做这些也毫不费力。
探了探口鼻,还有气。
这会儿也顾不得打水的事了,先救人要紧。许榕一把将他扛了起来,一手拎起两只水桶,大步往家走去。
将人带回家里,许榕却犯了难,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,自己不好替他换衣服,只能先湿着了。他将人放到床上,扭头出去请村里的草医。
等郎中开完药再送走,忙完这一通,日头已经挂到正中央了。
许榕边熬药边皱眉,心里思索着家里突然大变活人,还是个年轻男子,不知该怎么和他爹交待。
已是把刘媒婆的事忘诸脑后了。
屋里的人却有了动静。
沈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四面土墙和简陋的家具。他勉强勾起嘴角,看来自己是得救了。
虚弱的身体不给他再多清醒的机会,他就又昏睡了过去。
再次睁眼,是被屋外的骂声吵醒的。
“你胆子可真大!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敢救!还把他带到家里,你名声还要不要了?!”
沈暄感觉窗框都震了震,啧,嗓门可真大。
看来被骂的就是我的恩人了。
他默默地想,其实我是个好人呐。
“你都这么大了,做事还不顾及后果,刘媒婆马上就来了,要是传出去点什么不好听的,你还怎么说亲?!你、你想气死你爹呐?!”
外面的斥责还在继续,奇怪的是一直没听到恩人的声音。难不成救自己的是个哑巴?
“哎哟,这是怎么着了,发这么大火?”一道嗓门更洪亮的妇人声音插了进来。
沈暄挑眉,自己这恩人家嗓门都有够大啊。
“哎许屠户,不是我说你,榕哥儿都这么大了,正是好面儿的时候,你这么骂孩子,岂不伤他脸面?”
许屠户从方才起已经哑火了,这会儿声音里带着殷勤:“刘婶儿,你说的是,是我太着急了。快,屋里坐!今天过来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