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华如洗。
林琅又回到了那个小破屋里。
沈行策不在,四周一个人也没有,有什么东西吹开了木门,风声呜呜,像是有人在哭。
白天被她随手扔掉的反舌鸟标志还躺在桌上,林琅走进去拿起来,黑羽黄喙的鸟盯着她,突然开始眨眼,眼珠子滴溜溜转。
林琅见怪不怪,她知道它不是什么好东西,拇指指尖对着鸟眼用力按下,反舌鸟眼睛吃痛,脑浆汁液迸射出来,鸟头开始尖叫,作势要咬她的手指。
她无视手上恶心的黏液,把它掷到地上,脚尖抵住用力摩擦,鸟叫声越来越小。她找来一根巨锤,那巨锤半米高,非常重,她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把它举过头顶,重重砸下——没砸中。
反舌鸟怪笑一声,消失了。
林琅突然感觉脸上一片冰凉,那鸟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她脸上,双脚勾住她的脸,尖长的嘴要来啄她的眼睛,她反手把鸟拽下来,巨锤重砸,那鸟顿时变薄了一半,头骨碎裂,再一下,身首分离,她像头啖血的猛兽般剖开这畜牲的腹部,里面的内脏早已变成碎片,和令人作呕的排泄物混在一起流出来。
她猛地抬头,鸟变成了人。
她认识这个人。死法和这只鸟一模一样。
林琅酸水上泛,扭过头拼命干呕,灼人的高温突然包裹了她。这荒废的临时实验室莫名起火,火焰疯狂快速地吞噬了一切,她转身想跑,木板门突然变成上了锁的巨大铁门,任凭她怎么砸门都开不开。
火海深处有个人。
钟定岳站在哪里,遍身不近火,他看了一眼被开膛破肚的尸体,说:“疯子。”
火舌燎到她眼前,林琅骂了一句脏话。
钟定岳还站在那里,说:“是你干的。是你害得他死。”
不是我。
老王八,死了还不闭嘴。
林琅刚想还嘴,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,低头一看,喉咙正中有个血洞。
下一刻,林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。
空调冷气开得很足,她一摸脸,别说脸了,全身连带枕头上都是冷汗。她这个人很怪,明明平时说学逗唱样样精通,做噩梦的时候却一句梦话都不说,哪怕梦里被割开了咽喉,牙关也是死咬着不放的。
她呆坐了一会儿,觉得有点冷,把空调温度调上去,心烦气躁地骂了两句,主要是在埋怨白天某个添堵的领导,下了床准备去洗把脸。
林琅洗完脸抬起头,看向镜子,她自己的脸变得陌生起来,林琅用力眨了眨眼,发现不是错觉——她的脸真的在变。
梦中令人心悸的恐惧终于攫住她的全身,她手脚冰凉,抬起手又准又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。她觉得胃里一阵恶心,抱着马桶就要吐。
蒋竞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,她在一旁默默看了很久,说:“你怎么了?林琅?——你是林琅吗?”
林琅吓了一跳,快要冲出喉咙的酸水被生生咽回去了,她猛地回头,眼里带着惊恐——确实是林琅的脸没错——伸手用力甩上了卫生间的门。
“呕——”
蒋竞春在外面敲门,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:“你到底怎么回事?马上给我把门打开!”
林琅又对着马桶吐了一轮,回头吼道:“滚开!!”
蒋竞春敲门的手停住了。
大概吐了三四轮,林琅觉得自己胃都要呕出来了,这才颤颤巍巍地离开洗手间,看见蒋竞春在餐桌上给她留了一杯水和一瓶安眠药,水还是温的。
手机震动,她拿起来一看,是蒋竞春发的短信:“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回事,我没要求你事事都跟我坦白,至少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自己打自己。”
过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:“把药吃了,安心睡觉。”
林琅摸摸被自己抽得火辣辣的脸,后知后觉发现用力过猛,碰一下就疼。疼是疼了点,好在能力得到了控制,至少不会再莫名变形。
她捂着脸抱着手机坐了很久,拿起又放下,打了很长一段话,又被她全部删掉,最后改来改去,只发了三个字:“对不起。”为她的出言不逊道歉。
林琅拖着脚步去客厅里找药膏涂,然后吃了安眠药,小心倒在床上防止压到半边发疼的脸,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托蒋竞春的福,后半夜她睡得很踏实。
她不知道,这将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,唯一能睡的安稳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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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局。
“早上好严队。”
“早上好。”严响刚从模拟训练室出来,一边擦着汗一边问,“昨天审讯结果出来了没,赵家康怎么说?”
“刘大强上面还有人,赵家康不知道他的真名,只知道他们都管他叫王瘸子。”周灿拎着一袋早餐,示意严响自己拿瓶豆浆,“跟刘大强是沾亲带故的关系,据说几年前是倒卖医疗器械的,近几年开始从国外代购同频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