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街上到处都是死老鼠,”孙伢强忍着恶心,小声说,“刚刚的垃圾箱里,塞满了老鼠尸体。”
亚当突然说:“到了。”
格朗医生的家在街角一幢小楼里,林琅下了车,才发现这里的人全都病骨支离——人们脸的两颊像盆地一样深深的凹陷下去,眼神空洞痩骨嶙峋,乍一看像是一群丧尸。
杨乔宇:“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?”
“是瘟疫。”有人说。
说这话的是小楼里走出来一个人,他戴着巨大的鸟嘴面具,看了亚当一眼:“我要的东西拿到了吧?”
“拿到了,老爷。”亚当弯了弯身体,躬身拿出藏在马车底下的一个巨大木盒,并没有立即交给格朗,而是先看了一眼林琅他们。
杨乔宇和孙伢跟他大眼瞪小眼。
林琅:“我觉得他这是让我们走的意思。”
杨乔宇:“不要,说走就走,那我们多没面子……”
那个鸟嘴医生忽然转过头来盯着杨乔宇:“外乡人?”
杨乔宇被他面具后的眼睛盯得心里无端发怵,只听他说:“外乡人来了我们镇,那是个好事儿啊,让我看看,一共是三具没有被感染的、年轻的身体,非常珍贵……”
杨乔宇看他越走越近,默默后退了一步,只听“啪叽”一声,他脚下又多了一只爆浆的老鼠尸体,鼠兄死不瞑目,怨恨的眼睛还死死瞪着他。
杨乔宇:“……”
林琅已经拉着孙伢走远了:“你不走我们可走了啊。”
杨乔宇终于应了一声,一边看着格朗医生一边倒退着提防脚下满街的鼠尸,和林琅他们一起躲到了小楼后面。
亚当见那些外乡来的帮工走远了,只听见格朗医生说:“这些乡巴佬总是这样不识抬举,搞不好手脚还不干净,你为什么总是喜欢雇佣他们?”
“因为他们不要工钱,老爷。”
“不要工钱?”格朗医生的喉咙里好像混着一股浓痰,含糊不清地说。他看起来已经有五六十岁了,在太阳下站的这一会儿时间就够把他佝偻的身躯晒成人干。
“背井离乡的人,身上一个便士都没有,只要在任意一个作坊里帮工,就能得到半块面包填饱肚子。”
格朗像挥苍蝇般挥挥手,不想再听这些,转而说:“把我吩咐你的东西拿过来。”
亚当打开木盒,里面的东西散发出雨水泡过后的腐臭味,格朗看了一眼,皱眉问:“怎么泡了水?”
“昨晚下雨了,老爷。”亚当回答,“非常新鲜,这是昨天晚上刚出来的货。”
“我不要泡过水的。”
“对不起,老爷。”
格朗从鼻子里“哼”出一口气,指使他把盒子交给马车夫,从钱夹里掏出几个硬币支付酬劳。
亚当细数了一下,说:“老爷,这里只有十便士。”
“我知道,这是家具的钱。”
“可是我们之前讲好的,一件这样的货值二十五英镑。”
“你聋了吗?我不要泡水的,等你找到真正新鲜的货再来找我,在此之前一个钢镚我都不会给你,听到了吗?快滚!”
亚当的腰弯得更低了,说:“老爷,请您把钱先给我吧,我实在……”
“康普顿?格朗!”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。
格朗医生突然像被抽干了油水,他又老又丑的脸上挤出更多皱纹,绽放出讨好的微笑:“你来啦,萨沙。”
萨沙——格朗夫人戴着鸟嘴面具,她身后领着一个穿黑袍戴面具的男人,她用自信又娇憨的嗓音叫道:“看看我带谁来了?”
格朗医生看见来人,神色更加惶恐:“威尔逊牧师。”
同样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——也就是威尔逊牧师,朝着格朗点点头:“好久不见,格朗医生。”
“尊候您的光临,牧师先生。”
“格朗夫人是个善良的女人,她乐善好施,一整个白天都在饱受病痛折磨的人群中施粥布道,我是应她的邀请来到这里的。”
格朗夫人说:“牧师先生,我真切地恳求您能宽恕我丈夫的罪行,他完全是为了拯救更多人而这么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