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山浩渺,一片初夏的葱茏。
刘成举和雁翎相约的时间是次日上午,在阿翎的那处旧宅院相见。
刘成举的原话是:“让二哥哥好好看看你的诚意。”随后就下流地拂过了雁翎的下巴,让她恶心到后来觉得干呕。
因为决定了再次设一个局,请君入瓮,雁翎和徐宗源与杨诗瑶,决定披星戴月,在与刘成举重逢的当日夜里,就一起前往了阿娘当初居住的老宅,提前埋伏。
从前赵桓征是埋伏在老宅的偏房里,趁着冯婆子不备,在暗处射出箭弩。
徐宗源决定沿用这个方式,只是要更加隐蔽,比如三个人一起一大早就埋伏在村居必经的小路上。
对于徐宗源的这个谋划,雁翎其实是有些不同意的,刘成举虽然无耻,但是却脑子不算笨,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。
有了从前那一次的前车之鉴,她不信刘成举这一次还这么不长脑子,会这么轻易地就赴约。
然而雁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,徐宗源的药铺已经开张了,一时半刻很难迁走,若是因为刘成举的出现,三个人就吓得逃亡,反而会让按察使司更加怀疑。
好在这晚上是个晴天,又赶上十五,月亮又大又圆,巨大的绣球灯一样悬在穹顶,照亮了三人的路。
杨诗瑶和徐宗源还在新婚燕尔的甜蜜中,这是一场去杀人的路途,却被他俩踩出了一种情侣散步的感觉。
雁翎一个人在后面跟着,胸前的衣襟里放着弓弩和一小把箭头。
“阿翎快些来,草丛里有蛐蛐儿!”
杨诗瑶正在指挥着徐宗源给她在山间小路的草窠里捉蛐蛐。
雁翎皱了皱眉头:“我们要快点赶到才行,还是不要分心了。”
然而她一边走一边喘息的话语,似乎并没有被徐宗源小两口听见。
雁翎不禁去想,他们能这么顺利逃离京师,难保不是赵桓征忙着别的事。以徐宗源和杨诗瑶这样的警惕心和手腕,雁翎现在十分不敢信赖。
大抵上京贵族的少爷小姐,远离社会底层的这些腌臜,有善良洁白的心肠,也就缺少对人心险恶的度量。
雁翎四处张望,夜里的山风硬起来,吹得她裙裾猎猎作响。
“捉到了!”远处传来了杨诗瑶的兴奋的呼叫。
月光下,葱茏的林地里,杨诗瑶和徐宗源聚首在一起,小心翼翼去看徐宗源两只手中紧紧扣住的蛐蛐。
雁翎叹一口气,感叹这两个人的玩心实在是太大,她只能赶紧走过去,到近前去喊他们先不要玩,赶路要紧。
然而就在雁翎距离两个人还有几十步的时候,雁翎忽然感觉脚底一软,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脚,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地,然后天罗地网从半空中落下,像是捕捉什么夜间出来的小兽一般把她罩到了一个网子里。
雁翎大声呼喊,让徐宗源和杨诗瑶逃命,还没有喊叫几声,嘴巴里就被塞上了一团棉花。
棉花似乎被什么药水泡过,她只觉得天旋地转,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*
一道刺眼的阳光穿过大牢的小窗,刺眼如针,让雁翎不由得睁开了眼睛。
眼睛看清楚了,是一处牢房,随后铺面而来的是夹杂了血腥和恶臭的味道,熏得雁翎想要闭眼睛。
适应了好一会儿,雁翎才适应过来,她想去揉揉眼睛,才发现手腕上沉沉地落了锁。
锁链碰撞发出的声响,惊动了狱卒,不久以后,一个人笑嘻嘻地从地牢的入口走了进来。
雁翎光听见那笑声,都知道是刘成举。
刘成举在牢笼外蹲下,油光锃亮的脸平日看起来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油腻,手里拿着一直手掌大的小弓弩,对雁翎摇晃了摇晃。
“最毒妇人心啊,我好生想收你做妾,你却想谋害我!”
刘成举的坏笑逐渐变成了厉色,对雁翎冷冰冰道:“本来想放你一马,现在可没这么容易了。”
雁翎猜想,这里大概就是昨天刘成举说的那个按察司的大牢了。
她此刻只想着知道徐宗源和杨诗瑶的安危,便忍下愤怒,问刘成举:“我的那个郎中朋友夫妇在哪里?”
刘成举也不想瞒着她:“他们又没害死过人,自然是被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