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桓征越想越辗转反侧。
一路南下,他设想了很多雁翎会遭遇的危机,期待着自己能像从前一样一次次救她于危难。
然而到了岭南却发现,雁翎帮着徐宗源,把生意都做了起来。
不能不气!
“姜望!”
赵桓征干脆从床榻上坐起来,对姜望吩咐道:“去多派些人盯着徐宗源那个药铺子,有任何风吹草动,孤要立刻知道。”
姜望称是,小心翼翼去看赵桓征的脸色,夜色渐浓,屋里没灯看不真,但是姜望凭借经验觉得,赵桓征是一脸怒气不可遏制的。
*
待到第三天,杨诗瑶和徐宗源“成亲那日”,雁翎做了一桌子好菜,小两口换了崭新的衣衫,杨诗瑶穿着那日买的一袭正宫的婚服,简简单单闭门在院子里设了烛台,清供,就拜了拜天地。
虽然没有双亲在场,也没有什么证婚人和保人,这个简陋得不成样子的婚仪,仍然让两个人感到幸福,笃定就算是再无荣华富贵,此生也要相携相爱。
他俩一脸傻笑地决定“礼成”,哭了的却是雁翎。
本来是小声的呜咽,后来干脆变成了大哭。杨诗瑶过来一脸纳罕地安慰她,雁翎却只是抹抹眼泪说:“我这是高兴的,咱们这一路,终于能定下来,你们连京师贵人都不做了,我是感动的。”
杨诗瑶了然,徐宗源心知雁翎善良,更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此生所学,都教授给雁翎。
第二天,徐宗源早早打开了上池斋的大门,坐在正堂中恭候前来瞧病的患者。
因为徐宗源医术卓绝,店铺开了不过一个来月,已经逐渐在临河有了一点小名气。
这日,有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,穿着一身绫罗,看起来家境不俗的样子,踱步进来要找大夫。
徐宗源站起身来,请他做到自己的书案前,对他说:“这位公子,有何其他的不适吗?”
对面的这个书生,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,但是细看眼神却没有什么定力,总是漂浮着四处巡视,像是从前受过惊吓一样。
“我去年这个时候被歹人追杀,后来一直就半夜惊醒,歇不过来,书都读不下去了,如此一来,今年的会试,恐怕又考不上功名了。”
徐宗源是同进士出身,知道功名对于读书人的重要性,简单了判断,这个书生应该是因恐伤了肾精,于是提笔就写了药方。
雁翎和诗瑶轮班在柜上负责给患者抓药,但是有时清晨,要忙些别的,比如准备好中午的餐食,杨诗瑶不怎么会做羹汤,因此少不了雁翎里里外外的忙活,还顺便要教会杨诗瑶烹饪。
徐宗源扫一眼柜上,发现竟然没人,于是对书生道:“这位兄台稍后,某去寻抓药的徒弟。”
然而还没起身,雁翎就从后院过来了,她还带着围裙,一边走一边在围裙上擦着刚刚洗过的手。
见徐宗源起身,就知道大概是柜上需要抓药,就忙赶了几步。
然而等她赶到两人的书案边,抬眼看到这个坐着被徐宗源号脉的所为患者,整个人都凝固在了那里。
这个人,不是旁人,正是刘成举。
而刘成举看到雁翎,第一眼认出她来,直接站了起来,下意识往后退了三步,仿佛雁翎是会要他命的鬼一般。
然而定住步伐,再看看旁边的这位郎中,刘成举仿佛意识到什么,恢复了神色,对雁翎道:“阿翎,好久不见啊。”
然后刘成举唇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。
徐宗源看他猥然的神色,和他这一身儒生的打扮格格不入,不禁皱了皱眉头。
这时候一脸惊惧之色的反而变成了雁翎。
“你们认识?”徐宗源问。
刘成举呵呵一笑,道:“何止认识,是从小就认识。”
雁翎不想和他纠缠,不予理会,只是转过身子,拿起徐宗源开好的药方,去柜上抓药了。
几服药很快抓好,雁翎递给刘成举,也不想抬头。
这个人曾经在破庙里轻薄过他,后来还带着冯婆子到雁翎的老宅子对他图谋不轨,是个十足的混蛋。
雁翎其实在知道徐宗源要定居在临河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担心,担心会遇到刘成举。
然而她太想跟着徐宗源学医了,于是抱着一丝侥幸。一来临河和小塘还是有些距离,她蛰居在药铺里,未必会有多少人注意她。另一方面,刘成举家里也算地方的乡绅,早晚是要考取功名离开岭南这偏僻之地的。
却没有想到,无巧不成书,才安定下来,就遇到了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