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,你尽管提。”赵桓征道。
雁翎睫羽轻微颤动几下,徐徐说:“我进宫的时候,被詹事府没收了一枚金簪,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,我既然又不是真正的徭役,所以我想要回来。”
“我这就着人去办。”赵桓征嗤然一笑,雁翎这么郑重其事给她说的竟然就是这点小事儿。
“还有一件。”
雁翎似乎是深思了一下道:“在浣衣所的时候,有个小姐妹待我很好,她也是被人贩子诓骗进来的,才只有十三岁,手上伤得比我还重,不知道现在宫里如何处置那些和我一样被骗进来的人了?我想,若是还能见一面,太医令给我治手的药膏,我也想给她一份……”
赵桓征听了,眼神微微一顿,他知道雁翎善良,在浣衣所那不见天日的苦役中,也会生出对人的同情。
正如当初,她不辞辛劳地照护伤病中的自己。
不过是救助一个宫人,对赵桓征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。
然而他没有立刻应承下来,是因为他分明听出了雁翎的另一层意思。
她关心的未必只有小九的手伤,还有……同样被拐进来的宫人的去处。
——既然小九和她一样是被拐卖到东宫来的,那么小九如今如何处置,其实也该是雁翎本来的去处。
她其实想借着小九,打探自己本来的命运。
赵桓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,他一片好心把雁翎安置在东宫的南六所,后来更是把她接到了秋爽园同住,这份恩宠,史无前例,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东宫的婢女,恐怕都要感恩不已,然后安安心心地在他身边陪着他。
然而,雁翎也会做如此想么?
自从他们重逢,除了初见时她劫后余生在他怀中的哭泣,并没有任何相许于他的表示。
如今,她的试探只能说明,她或许根本不想留在东宫。
这个猜测显然让赵桓征高兴不起来。这是他长到这么大,头一次有这种献上热情,却没有收获感恩的体验。从来都是旁人取悦他、臣服他,而不是相反。
赵桓征久久没有回应,雁翎心里打鼓。
她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一个君王心细如发的本事,自己那点心思,在他面前根本就没办法掩饰。
她听见赵桓征微微叹了一口气,对她说:“我对这个小九有印象,当时好像就是她告诉我你被关在库房,不然找到你还得耽搁一些时间。我真是后怕,去的再晚些,你就要出事了。”
他不肯正面回答。
雁翎闻言,倒是对小九多了一份感激,想起那张娇小的还像个孩子的脸,对赵桓征央再次确认:“她是个好人,手伤得那么重,若是让太医令瞧瞧她的手伤肯定能好起来……”
雁翎又提徐宗源,赵桓征心里的烦躁就又升腾起来。他发现自己何止不想让雁翎见到旁的男子,甚至提都不许。
她先是试探他自己是否能重获自由,后又提徐宗源,都不是他爱听的。
赵桓征的脸色明显黯淡下来,雁翎看在眼里,慌在心上。
“殿……殿下,我是不是要的太多了?”
小九只是一个比她还要孤孑的民女,赵桓征不是徐宗源,有那么多用不掉的善心。
他能善待她,不过是因为她当初救过他,而相处的那段时间,又恰好喜欢上了她。
“不,我觉得阿翎不是要的太多,而是要的太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