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若无其事地道:“开饭了?”
周皖盯着她的眼睛,面上无波无澜,眼中墨色却浓郁地化不开,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:“嗯。”
姜淳见此情景,明白他都听见了,有些尴尬,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瓷片。
周皖拉住她,之前都没发觉,他的手劲儿大得惊人,捏住她的手腕一把就将她拽起来了。
姜泓紧跟着出来,看见姜淳泛红的手腕,瞬间瞪大眼睛,用力掰开他的手,恶狠狠道:“你找死。”
说着就扬起袖子要去揍他。
姜淳拦住他,拍了拍他肩膀,温声道:“你先出去。”
“阿姐……”
姜淳不容置喙:“听话。”
“那我就在院子里,有事就喊我。”姜泓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
廊下又重新安静下来,姜淳避过碎片往房里走,周皖垂着眼,跟了上去。
门被合上,啪嗒一声上了锁。
姜淳走到桌前坐下,笑了笑开口:“你都听到了?”
她拿着茶杯,喝了一口凉透的茶,兀自说道:“我想在成婚前尝尝情爱的滋味,你的脸很符合我的胃口,我的未婚夫是个极有权势之人,他往后必定会三妻四妾,我心里极为不服气,凭什么男子可以这样,女子就得守妇德从一而终,所以就选了你。”
周皖似乎失了神,一向温润灵雅的眼眸仿佛都不会转动了,带着木讷,静默许久之后,才回过神。
他用力捏住掌心,克制住内心的暴虐,哑着嗓子问她:“为何是我?”
姜淳勾起唇角,桃花眼还泛着笑,道:“自然是因为你一贫如洗无权无势,这样最好掌控了。”
她用最无辜的表情轻飘飘说出这世上最恶毒的话,周皖被她云淡风轻的态度刺痛。
姜淳又补充道:“这处院子我已经买下来了,过两日就让人将契书送过来。对了,还有文涛和王婶的身契,到时一并给你。我会给你留一些钱财,权当你这段日子陪我唔唔唔——”
她的唇瓣被猛地堵住,发不出声音,周皖捏着她的下巴,用力地亲,仿佛要将被欺骗的感情都讨回来。
这段日子不知亲吻了多少次,周皖早已摸清她的敏感点,渐渐地,姜淳不再抗拒,身体软了下来,任由他半搂着,借着力靠在他身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姜淳感觉自己的唇舌都麻木了,周皖才松开手。
周皖弯腰,蹲在她面前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,轻声问:“栀栀,你有没有一丝心悦我?”
“没有。”
他目露祈求,仿佛面前坐着的是天上的神明,虔诚地渴求得到半分眷顾。
在这场二人俱都心知肚明的游戏里,她是否有一丝真心。
她垂眸,目光毫不躲避,直视着他的眼睛,没有一丝犹豫:“没有,我对你,从始至终只是戏弄。”
窗户半开着,微风吹进来,轻轻拂动姜淳的发丝,她的声音也化进了风里,了无痕迹。
……
门被打开,姜泓迎了上来,姜淳朝他笑了笑,“走吧。”
文涛站在院门口左右踱步,以为二人是为了院子吵架,看见人出来,赶紧迎上去道:“姑娘您瞧,院子已经打扫干净了,打坏的东西也置办齐全了,没什么影响。”
姜淳看了眼四周,兔子窝里已经铺满了崭新软糯的稻草,窗台下的花盆也换上了新的,王婶种的蒜苗也移栽进去了,石凳石桌被擦得很干净。
她点了点头,夸赞道:“文涛很能干,往后好好照顾你们家公子,记得提醒你们家公子要早些睡,每日要多出去走走,不要整日都在躺椅上窝着。”
文涛不好意思地笑,心里觉得这话有点古怪,姑娘基本上每日都来,从来没嘱咐过这种小事,今日这是怎么了?
他正欲追问,姜淳却快步出了院子,姜泓紧跟在她身边,二人上了马车,很快就不见了踪影。
他挠挠头,回到屋里,看见自家公子背对着他站在窗边阴影里,不解问道:“公子,姑娘这是怎么了?您和她吵架了?”
周皖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,扯了扯唇角:“她不会再来了。”
“啊?”文涛大惊,吵架而已,不至于闹成吧?
周皖从阴影处走了出来,文涛这才看清他的神情,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。从前看自家公子,只觉温润清俊,仿佛自带清冷疏离,可今日再观,身上全无一丝温和,周身气质犀利,被他扫过一眼,只觉胆战心惊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“你出去罢。”
说完这一句,周皖便不再开口,文涛回过神来,忙不迭退下了,连房门都未来得及关。
周皖关上门坐在圆凳上,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尽,塌了肩膀趴在桌上,久久未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