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办呢?”周皖握着茶杯,攥紧又放开,向来从容的人此时却踌躇不已:“狐的身份,该如何向栀栀坦白?”
赵群不曾经历过情爱,又是个缺心眼,倒是不觉这有什么难的,直说便是。但主子甚少露出这般踌躇的神情,仿佛碰见了天大的事情,让他也不敢乱说话,静默片刻,他小心的道:“公子何不干脆瞒下来,等回到京中给郡主一个惊喜?”
这……是惊喜吗?
“最开始的时候,孤心思不纯,一半报复一半是想看她笑话。可相处日久,她心思澄澈,相交以诚,孤却越来越不敢开口了。”周皖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,声音平淡,唯有眼神中阴翳丛生:“孤欺瞒了栀栀这么久,她若是知晓,必然不会再理会孤了。”
赵群对“相交以诚”这个说法持保留意见,不禁道:“郡主也对公子隐瞒了身份,甚至把公子养作外室,这说起来也是郡主理亏——”
“放肆!”
“属下知错!”盛满热茶的茶杯掷向赵群胸口,顺着衣裳往下滑,赵群顾不上其他,大手接住茶杯,膝盖一弯,用力跪在地上。
周皖未曾看他,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,文涛正在院门边喂兔子,未曾察觉。
他合上窗子,走到赵群身边,垂眸一言不发看着他。
赵群额头生汗,暗骂自己真是这段时日过得太快活,竟忘了殿下的脾气。
“她是未来的太子妃,是孤的妻子。若有下次,自我了断。”
赵群跪在地上,头恨不得埋进土里,听得此话,如蒙大赦:“是!”
“她年纪尚小,贪玩也是人之常情。”周皖垂眸,想到她曾说过那番若是旁人定不会如此殷勤的话,目光一片柔软:“栀栀心善,救下之人不知凡几,为何偏偏只待我如此周到?为何独独对我另眼相待?自然是因为她心中有我。”
赵群听得呆滞,但此刻求生欲爆涨,赶紧应和:“是、是。”
周皖喃喃道:“还是再缓缓吧,这两日她忙着家中琐事,头痛得紧。过几日她安顿好胞弟,再说不迟。孤如实告知,要打要骂,孤都认了。”
赵群呐呐:“是、是。”
属下太过蠢钝,周皖目露嫌弃,嗓音平淡:“出去。”
赵群忙不迭从地上站起来离开了。
……
第二日,姜淳起床后便安排院中打扫隔壁院子,又添置上姜泓喜爱的床具及一应用品。
赢王姜励诚共有五女二子,其中姜淳与姜泓乃原配陈氏所出,姜泓比姜淳小三岁,今年十四,别看姜淳嘴上嫌弃,实则心里最疼爱这个胞弟。
陈老太爷路过,见姜淳站在院子中间,笑着打趣:“今儿不出门?”
姜淳回过头摆摆手:“没空。”
“看来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如泓儿讨喜呦,他一来,往日里脱缰的野马都不爱往外跑了。”老太爷故作伤心,装模作样叹了口气。
姜淳笑出声,声音清脆:“阿爷,你若是闲来无事,不如去找隔壁的赵大爷下棋,在这若是被灰呛着,那又是孙女的罪过了。”
“哼,促狭鬼!”陈老太爷瞪了她一眼,溜达走了。
院子收拾妥当,刚至午时,姜淳用完午膳,就拉着丝柳往花园荡秋千去了。
这厢忙忙碌碌自得其乐,小院那边就十分冷清了。
廊下放了张藤编躺椅,周皖坐在上面,腿上趴了一只兔子,此时被太阳晒得暖融融,惬意打着鼾。
门口发出“吱呀”轻响,周皖抬头看去,见是文涛端着三碗馄炖走进来,眼中闪过失望,又低下头去。
“公子,门口新开了一家馄炖摊,用料可扎实了,各个皮薄馅大,圆滚滚的。”文涛将馄炖放在一旁的矮几上,笑容灿烂:“公子快来尝尝。”
周皖兴趣不大,可有可无地点头:“你吃吧,我不饿。”
文涛暗中叹口气,公子晨起便搬了把椅子放在廊下,一直抱着兔子坐着,明摆着在等人呢,只希望姑娘快快过来,否则岂不是要在这坐一整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