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蹲在树上的赵群听见,脚下一滑,差点从树上掉下来。
……
昨晚日暮时离府,直到第二日正午才回去,姜淳带着丝柳从侧门溜了进去。甫一走进院子,候在廊下的忠伯就抬起头,眼神精准锁在蹑手蹑脚的二人身上。
姜淳讪笑:“忠叔何时来的?”
丝柳提着手中的食盒走到忠伯面前,道:“忠伯,姑娘想吃榆林斋的红豆糕,一大早就带着奴婢去排队了,可算买着了。姑娘还给老太爷买了一盒呢!”
“姑娘有心了。”忠伯弯腰行礼,脸上带着笑,道:“姑娘,老太爷请您过去说话。”
姜淳脸色一僵,昨夜未归之事阿爷肯定知晓,此时心里打起鼓来,但该来的总会来,躲也不是办法,她朝忠伯点了头:“我知晓了,洗漱片刻便去。”
忠伯含笑点头,先行回正院回话了。
待姜淳梳洗过去,已是一刻钟后,老太爷正坐在椅子上喝茶。
“阿爷,您寻我有话要问?”
陈老太爷坐在上首,面色红润,笑着看她:“去哪儿了?”
“侍卫定然一五一十给您汇报过了,您让我再说一遍啊?”姜淳走到他身边,给他捏了捏肩,笑道:“明知故问。”
“你心里有数,我就瞧个热闹。”陈老太爷乐呵呵拍了拍外孙女,挥了挥手,示意周遭仆婢退下,忠伯退到门口守着,才拉着孙女坐在身边,低声道:“你对宸王印象如何?”
老太爷口中的宸王,是圣上的第四子,只比太子小两个月。他的生母是淑贵妃,因生母宠冠后宫,出生时为龙凤双胎,颇受圣上宠信。
姜淳儿时曾在文华殿进过学,与几位殿下做过两年同窗,也算有微末印象,依稀只记得他连太子都敢欺负,十分嚣张跋扈。
姜淳脸上闪过诧异,询问:“阿爷怎么突然提起宸王了?”
“你爹来信,淑贵妃暗中派人往赢王府送了厚礼,去年林家也曾派人去苏州老宅探访,言语之间透出宸王与你颇为投缘。”陈老太爷叹了口气:“朝中十分不太平啊。”
“他哪里是与我投缘,他是跟父亲与阿爷投缘才对!”姜淳嗤笑,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道:“圣上亲自下旨赐婚,难不成还有更改的余地?”
陈老太爷见得多了,倒是不觉惊奇,轻描淡写道:“这有什么?只要圣上有意,换个太子都不算什么大事。”
“……阿爷,您不是教我要谨言慎行,怎么自己倒胡说八道起来了。”姜淳一时语塞,见他面色不起作伪,心中震颤,试探道:“这么说,圣上也有这个意思?”
“这两年,宸王入朝行事沉稳,连办几桩差事皆让陛下赞不绝口。当初你与太子的婚事是皇后求来的旨意,往后推了两年,淑贵妃心思活泛起来也在所难免。圣意难测,如今太子与宸王分庭抗礼,就看谁更胜一筹了。”
陈老太爷点了点外孙女的额头,“你可是个香饽饽呢!”
苏州陈氏诗书传家,底蕴深厚,家风清正。陈老太爷桃李满天下,在仕林中声望颇高。陈氏清风书院,已连续出了三届状元,往朝廷输送人才更是不知凡几,谁能不眼热?
按理来说,宸王娶陈家的姑娘最为简单划算,但陈家有家规,男子四十方可纳妾,娶陈家姑娘也得遵从。此时姜淳这个外孙女就是几位王爷联姻的最佳人选了,更何况还有赢王府这个强大的后盾,娶了姜淳,相当于多了两方强大的助力。
姜淳无语:“这是什么好事吗?”
陈老太爷笑着摸了一把胡须: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圣上想用这桩婚事,来试试几个儿子的本事,你可怕?”
姜淳神情也放松下来,打趣道:“阿爷与父亲心中有数,走一步算十步,我有什么可怕的。”
陈老太爷心中自是嘱意太子,先不提他中宫嫡出的身份,那份坚韧心性也是几位皇子中头一份儿。
说到这里,两人也不再过多议论,只做到心中有数就好。陈老太爷转而提起另一桩事:“你爹八百里加急,说泓儿跟着来接你的人一道来了。”
姜淳扶额,“他来添什么乱。”
“泓儿担心你,你却说他添乱,真是不识好歹。”老太爷没好气,朝她摆摆手:“赶紧走。”
姜淳还惦记另外一个人呢,赶紧溜了。
等那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,忠伯走进来,老太爷吩咐道:“还有十日启程回京,让人看紧那院子。”
忠伯心下清楚说得是什么事,道:“老太爷放心,姑娘平日很小心,鲜少与人交谈,那院子里统共就只主仆三人,也不知姑娘的身份。”
陈老太爷叹了口气,想不到一把年纪还要来关心外孙女的桃花债,实在是造孽。但又怕年轻人顾头不顾尾,只能捏着鼻子认了。
他沉吟片刻,道:“淳儿心思剔透,也不是会自找麻烦的人,你先看她如何处置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