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离的太近,周皖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栀子味熏香,不自在得偏过头。
天色不早了,再晚回去估计就得被阿爷骂了,姜淳不再逗留,尽兴而归。
月明星稀,春风吹拂着在夜晚探出头疯狂生长的芽儿,今晚的扬州城,春意盎然。
……
翌日一大早,姜淳就从被窝里爬出来,她用力拍了拍脸,强迫自己清醒过来。昨日她已经和周皖约定好了,今日要一起去吃城南的甜豆花和臊子面。
等她收拾好自己,临出门时,忠伯出现在门口,姜淳以为是来请她过去用早膳的,脚步雀跃的往门外走,一边走一边说:“忠叔,让阿爷不要等我吃早食了,我今早有约啦。”
忠伯摇摇头:“姑娘,京城来信了,老太爷喊您过去看信呢。”
姜淳脚步一顿,叹了口气,只能转换方向,朝正院走去。忠伯跟在她旁边,脸上笑吟吟的,声音里带着慈爱:“姑娘在这里交到朋友了?”
姜淳干笑:“是……啊,哈哈。”
“姑娘真棒,这么快就在城里有了好朋友,”忠伯很为自家姑娘高兴,提议道:“过两日老太爷过生辰,姑娘可以请朋友来家里做客。”
请周公子来老太爷的生辰宴做客?跟在后面的丝柳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。
闲聊两句,很快就到了正院。
老太爷此时已经用过早膳,坐在堂厅的檀木雕花八仙椅上,手中拿着信,慢悠悠的看。听到声音,脸上先露出了笑,朝门口的外孙女招了招手,“快过来。”
“阿爷。”姜淳走过去,在他手下的椅子坐下,老太爷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。
见她接过信抖开来看,这才开口:“你爹不知道你回来了,来信问我是否要继续上书,将你与太子的婚事再往后拖一拖。”
老太爷看着身边端坐的外孙女,心中无限的感慨,一眨眼,已经长这么高了。他沉吟片刻,声音与刚才无二,却仿佛带着千钧:“淳儿,这门婚事,若是你不愿,阿爷绝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了你。”
姜淳一目十行看完信,闻言笑吟吟抬头,玩笑道:“阿爷是想把祠堂里的丹书铁券用掉吗?”
陈老太爷笑了笑:“未尝不可。” 哪怕舍了他这张老脸,他也不愿让他的外孙女,再步女儿的后尘,在那座冰冷的皇城里熬尽心血,香消玉殒。
姜淳却摇了摇头:“阿爷,我是愿意嫁给太子的。两年前离京时,我给父亲留了家书,写明我愿意嫁给太子,只是不愿意及笄后立即完婚。”
她自知一脚踏进皇城,这一辈子便困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了。她也知成婚后,她便再也不能像做姑娘时这般任性自在,皇家规矩森严,一个行差踏错便有可能是毁灭全族的祸事。成婚后,她便要学着料理家事,执掌中馈,讨丈夫欢心,生下子女后培养他们成才,对待妾室恩威并济,府中内外提及时,皆夸赞一句贤妇,过完这一生。
她的母亲,京城中数不尽的贵妇人,哪怕身份不同,性格迥异,却过着如此相像的一生。不出意外,姜淳出嫁后,也将过上这样的生活。姜淳从未想过违抗圣命,她只是想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,多在这片土地上走一走,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。
更何况——
“阿爷,我是赢王府的郡主,是三朝元老陈德善的外孙女。这世上,除了尊贵的太子殿下,还有谁能配我?既然都是要嫁,我姜淳当然要嫁这世上最好的。”
姜淳后背挺得笔直,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含着三分骄矜,五分张扬。陈老太爷看着自信的外孙女,忧虑不再,只余骄傲。他抚了抚胡子,隔空点了点她,宠溺道:“你啊。”
“那我就给你爹回信,一月后我亲自带你回京。”
从正院出来,已过巳时。城南早市估计已经收摊,此时再赶过去也来不及了。姜淳心下不免着急,也不知道周皖是不是还在等她,他那个实心眼的性子,她不来,他肯定不会一个人吃早点。
等她赶到小院时,见院门开了一条缝未拴,她径直推开门进去。
周皖正蹲在院子里喂兔子,背对着大门蹲着,身上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,风将袖口吹得鼓鼓的。姜淳走到他身后,指着脚边的几根木头,歪着头问他:“这是干什么用的?”
周皖回过头看见她,眼里闪过惊喜。他站起身,白皙的脸上带着笑:“文涛说要给红红搭个窝,我想着干脆搭两个。”
姜淳一拍脑袋:“我忘记把豆豆也带过来了。”
周皖将地上的红红抱到怀里,姜淳挠了挠兔子下巴,他道:“不要紧,等它的窝搭好了再抱过来吧。”
姜淳点头,看向搭好的那个兔子窝,木头搭建的小屋足有半人高,里面铺了厚厚一层稻草,小屋正面和侧面挖了两个正方形的门,姜淳疑惑:“怎么挖了两个门?”
周皖一手抱着兔子,另外一只手十分自然的牵住姜淳的手,拉着人往屋里走,一本正经的解释:“一个是正门,另外一个是侧门。等另外一个窝做好了并在一起,它们串门更方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