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国舅,我有些事要同她说,先借过一步。”裴祁安没好气道,“你跟我来。”
黎璃只好起身跟他去到角落。
“什么事要说?”她抬眼问。
裴祁安勉强压下气焰:“你不是想知道乐兮道长住哪儿吗?我现在就带你去,来不来?”说着又愤愤补充道,“你今日要是不来,以后休想我带你去。”
黎璃没废话,旋身过去同虞樾打了声招呼,尔后对裴祁安努努下巴,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茶肆。
虞樾望着他们的背影,喃喃道:“景元,你说裴兄他是不是也……”
“绝对是,”景元猛猛点头,“他说耳背一定也是诓公子的,他就是不想换位置,而且公子您没发现吗,他对你是有敌意的。”
虞樾沮丧地说:“他们认识得久,已经很熟悉了,今日午间休憩时我在后头见他们相谈甚欢,聊了很久。”
景元宽慰道:“公子别担心,他也没比你早多少,我都打听清楚了,黎姑娘是去年年末那会儿来的裴家私塾,到如今也不过两月光景。”
虞樾未言,拾起桌上那始终送不出去的荷包,暗自叹气。
仍在冬日,天暗得早,这个时辰已是临近日落,天空是温吞的蜜黄色,还浮动着油光,一切都懒懒的,有老人搬了藤椅出来,坐在弄堂口,椅子上铺了厚厚的被褥,老人陷坐进去,惬意地打起盹。
京城里到处都是胡同,纵横交错,像一张大网里的脉络。
她跟在他身后,穿梭在胡同里,两人只顾走着,很久都没说话。
黎璃瞅了眼身边那个面色像黑炭一样的人,终于憋不住了:“你生气了?”
裴祁安也憋不住了,毫不客气地说:“对!”
“你在生什么气?”她又问。
裴祁安睁大了眼反问:“你说我生什么气?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生什么气?莫名其妙。”黎璃快走两步,不欲再搭理他。
“你给我站住!”既然开了话头,哪还刹得住车?裴祁安骂骂咧咧地追上去。
“我现在还偏就要告诉你我在气什么,昨晚我跟你说什么了?你简直是左耳进右耳出,你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呢?都说了不要与他深交,你竟还跟他在茶肆谈笑风生?”
黎璃烦道: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谈笑风生?”
裴祁安捏起嗓子,造作地说:“小国舅不必妄自菲薄。”
“这话你说没说?”他言之凿凿。
黎璃道:“我说了,怎样?”
裴祁安冷哼一声:“所以你承认了,承认自己说话不算话?”
黎璃见他一个劲地在那儿钻牛角尖,怀疑地问:“乐兮道长住哪儿?你确定你是在带路?”
裴祁安呛她:“我记性不好,一生气就忘路!你别想转移话题,虞樾这件事我必须要跟你掰扯清楚。”
黎璃好笑道:“你的意思是,我必须把你哄得舒坦了,你才带我去?”
裴祁安听后更气了:“谁让你哄我了?我要的是你言出必行,说到做到!”
黎璃顿步,看着他怒火中烧的眼,不知所以。
“我实在不懂你在气什么,我不过跟他说了几句话,加在一起尚不及你我刚刚所说之十一,你为何要这样在意他?”
裴祁安想当然地说:“我跟他能一样?”
黎璃见他油盐不进,只好严肃道:“你昨晚说的我心里有数,这是我的事,请你别干涉太多。”
裴祁安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在喉咙口,是啊,他又有什么理由、什么立场去管她的事?自己在这边气急败坏,人家领情吗?也许还在心里怪他多管闲事,坏了她和虞樾的好事。
他越想越心塞,胸腔像压着块大石头,闷,闷,闷!
裴祁安咬了咬牙根,腮旁微凸,本想装作无谓,过了片晌,装不了也憋不住,依旧放出一番气话:“我是好心,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,你以为我想管你?你就放一百个心,以后即便你求我,我都不会管了。”
黎璃只怕他反悔,忙问:“那你还带我去找乐兮道长吗?”
“带,这就带你去,行了吧?”裴祁安还在恼,末了仍不忘讽她一句,“你放心,我可不像你,我说话算话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