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琛只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,倒了八辈子血霉了。
那个死了五年的兰时序诈尸回来,把整个帝都弄得风声鹤唳就算了。
今天不就想弄个下马威,让对方收敛点,知道自己这个最高权力掌控者之一不是吃素的而已吗?
结果居然碰上席鹊了!
整个帝都的白色灰色黑色势力谁不知道,惹谁都不能惹席鹊。
这就是条野狗,死了主人后彻底疯了,谁敢去挨上点,就等着被活活咬死吧。
别人还会权衡利弊,但这条疯狗不一样,无牵无挂毫无顾忌,只要盯上你,那就是不死不休。
偏偏他强得都不像个人了,这五年里多少杀手,多少雇.佣.兵接悬赏去杀,哪个手上没有热.武器。
可结果呢?
现在全躺在对方的墓地里。
听上去像是天方夜谭,但这条疯狗确实硬生生在盘根错节的帝都杀了片净土出来。
小心翼翼转动眼睛,对上那双渗出猩红的眼睛,闻琛一瞬间腿都开始发软,差点滑下椅子。
这能是人吗!啊?!
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今天死都不出家门。
席鹊不语,视线扫过几个将手枪对准他跟兰时序的保镖。
闻琛一个激灵,“放下,都把枪放下!滚出去!蠢货你们要害死我吗!!!”
要是开了枪,席鹊死不死他不知道,但他肯定死。
保镖们拖着那个断手的同事出去了,还顺便擦干净地上的血,闻琛艰难挤出一个讨好的笑。
“席先生您看这丝线......”
席鹊死死盯着他,“你还是去死吧。”
“小鹊,冷静些,我没事。”
冰凉的手背覆上温暖的掌心,温度传递过来,席鹊愣了愣,眸底的猩红潮水般褪去。
他转头,兰时序正担忧看着他。
距离有些太近了,呼吸都有片刻交融在一块儿,但这会儿兰时序好像并没有注意到。
闻到熟悉的书卷香,席鹊猛地一激灵抽开手,将细丝收回。
“那、那你们慢慢谈我去外面等你!”
说完也不等兰时序回答,席鹊夺门而出。
前后的反差让闻琛心中咆哮,不是,这兰时序祖上是有什么训狗大师吗?!
包厢外。
席鹊看着自己的手背,感受到错杂的心跳,突然就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拳。
“傻逼。”他骂道。
满脸烦躁地抬头,扫视那些个兰时序的保镖,“滚过来!”
兰时序出来的时候,就看到自己的一群保镖一个个瘫倒在地,而席鹊站在他们前面,不停骂街。
“一群废物,长这么高是用来看的吗,我让你们群殴我!不是碰瓷我!”
“还握把枪,有用吗,这破枪挨得到我吗?”
“就你们这种废物,是怎么有资格当学长保镖的?我学长的安危就靠你们这种垃圾,把你们扔进垃圾桶都得扔有害垃圾那边!”
兰时序越听眼底笑意越深,走上前。
“小鹊在替我训练保镖?”
席鹊回头,“学长你谈好了?”
面侧突然被指尖轻轻碰了碰,他一愣。
兰时序长眉微蹙,“小鹊,自伤不可取啊。”
突如其来一句文绉绉的话,席鹊傻了傻才明白意思,大概是之前那拳太用力了,脸上还有印子。
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自己?”
想到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,他手忙脚乱打了个哈哈,“那什么,刚才有点困,打一拳比较精神。”
兰时序看着他,贴心地没有继续追问。
两人走出茶馆。
“汪呜~”
席鹊低头,发现是一只流浪小狗,用脑袋蹭着他的鞋子,尾巴轻轻摇晃,像是在乞食。
还不等他做出反应,一只修长的手捏着大概是茶馆的点心,掰碎了喂给小狗。
“学长想养这只狗?”
兰时序直起身用手帕擦干净手,望着席鹊轻笑,“只是觉得这只小狗很熟悉而已。”
席鹊没听懂,刚想问,却发现兰时序的目光在他跟小狗之间移动。
“......”
所以他在对方心里就跟这只流浪狗没有任何区别?
“你是看见可怜的动物都想着要喂一喂吗?”
“这世上多苦难,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一帮罢了。”
席鹊抿了抿唇,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带了点自己都品不明白的滋味,“不愧是学长,就是善良,心怀天下。”
兰时序错愣,“小鹊你......”
“乱说的,别在意。走吧,我还要去当媒人呢。”
席鹊转身向着车走去,可下一刻手腕突然被拉住,将他轻轻向后一带。
他像个陀螺一样嘀溜打了个转,人就又转回了原地。
险些给他转懵了。
“哪怕说笑也有三分真心,何况脱口之言。”
兰时序抬手摘下席鹊发丝间一片细叶,动作怜惜极了。
席鹊想抽回手,但温柔中带着些叹息的嗓音在他耳畔落字生根:
“虽是心怀天下,但小鹊可听过,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”
.
那只小狗最后被席鹊抱去流浪动物收养中心,当场被一个喜欢小动物的男生看对眼,带走了。
而经过这一遭在茶馆门口被文化人问得哑口无言,席鹊深深意识到了念书的重要性。
他从兰时序的书房搬了一堆古诗词大全,决定找对象之余就翻翻。
他先是查了那句什么乾坤大,看了译文之后沉默片刻,又去翻那句差点被他忘掉的“山之高”。
结果这句比上句更狠,硬控他半天,最后又给了自己一拳。
查完两句,席鹊觉得自己还是接着当文盲吧,那堆搬出来的书被他连夜又搬了回去。
这天,席鹊正在跟相亲网上的人对骂。
“什么傻逼东西,高中学历就敢看不起学长?!你这学历踏马的不就跟老子一样吗!!!”
贵族公学的学制是五年,毕业之后相当于普通人的大学。
但席鹊当初只读了两年,在兰时序假死之后就没再念书了,所以他最多算个高中学历。
“自己连个房子都买不起,还想让学长分你一半财产,你的脸是批发的还是你的爹妈是批发的?!!!”
兰时序走出来,被席鹊气急败坏甩飞的沙发抱枕砸个正着。
接住抱枕,他失笑,“小鹊怎么这么大火气?”
席鹊气得脑袋上呆毛都翘起来了,“学长,咱不看相亲网了,没有一个配得上你头发丝的。”
兰时序心道他从来也没想看相亲网。
走过去,将抱枕放回沙发,顺便替人压了下头顶那撮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