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一昱自言自语了许久，转过头来才发现姜泉之早就醒了，正一脸玩味儿地看着他，不知道心里正打着什么坏主意。
“小泉，你醒了？什么时候醒的？”
“从一昱哥开始自言自语的时候，只是没听清。”他们就贴在一起，靠得这般近，姜泉之怎么可能不被他的声音吵醒呢？
“那你还不快放开我，我去做饭。”姜泉之总是这样依赖他，难道也像他一样，没有安全感吗？
但姜泉之的安全感与他的安全感，寓意是不同的吧？
姜泉之对他，不过是依赖。
依赖也好，至少他这个哥哥对姜泉之来说，还有些用处。
“不放......我还不饿，一昱哥，我们再睡一会儿吧。我好冷，你给我暖床。”
“什么暖床？！我是热水袋啊？放开我，你是......”刚想说他像个孩子似的赖床，想起他从来不爱听这句话，张一昱只能生生将这话咽下去了。
免得又惹恼了他。
姜泉之生气的时候，像野兽似的，力气很大。
但......
张一昱攥了攥被角。
他不讨厌。
张一昱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，姜泉之不时偷看他的脸，猜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，自己是否逼得太甚，惹得他不悦了。
他明知张一昱心软，只要他求着，哄着，张一昱就会妥协。
两人各怀心事，就那么静静地躺了半个多小时。
“小泉，真的不饿吗？”他自己倒有些饿了。
“一昱哥饿了吗？”姜泉之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。
“有点。”
姜泉之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臂，张一昱起身换好衣服，不过几分钟，被窝竟凉得那么快，让他心底一阵落寞。
他瞧出姜泉之那未言明的怅然若失，脱下外套躺回床上。
“今天......我们就出去吃吧。”
这样，就能多待一会儿了。
不管是因为姜泉之没有安全感，还是他纯粹为了自己的私心，都不重要了。
姜泉之终于又笑了，缩在他身旁。
“那......一昱哥，我们再躺一会儿吧。一昱哥真的没关系吗？肚子饿了的话，我们就......”
“没关系，偶尔也不想做饭呢。”
“一昱哥除了我之外，有和别人这样.....一起睡过吗？”
“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。”
“那如果......”姜泉之半撑起身子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，“那如果......别人想你睡一张床呢？一昱哥，也不介意吗？”
“别人？谁？”除了姜泉之，还会有谁会这么做呢？
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？仔细想想，他也从未与别人同塌而眠，最多是与李知宁躺在一张床上聊聊天罢了。
“就、就是......算了......”再说可就要暴露了。
张一昱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安抚道：“因为小泉是一个不听话的弟弟，所以才能这样，别人可不行呢。”这话，既是骗他，也是骗自己。
只有姜泉之才可以，别人，都不行。
“......”这解释倒不如不听，姜泉之并没有因此高兴，默默地松开他背过了身。
一言不发。
“小泉，你怎么了？”他都这样说了，姜泉之还不满意吗？
“没事。”姜泉之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他的弟弟，他究竟要说多少遍张一昱才会明白？
即便没有办法让张一昱完全接受他，起码他希望张一昱能明白，他在他眼里，从来就不是哥哥。
他要如何才能让张一昱，把他当作一个男人呢？
他无从下手啊。
这样想着，眼角便滑下一滴泪来。
他喜欢的人，有时离他好近，让他以为他们真的可以有未来，有时又离他好远，让他怀疑自己可曾走进过他心里。
心里想着无论以什么身份陪在张一昱身边，只要能默默守着他便已心满意足，却又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别人的所有物。
他是自私而渺小的。
“小泉......”张一昱推了推姜泉之的肩膀，并未知晓他此时的心境，只想着是不是方才的回答不太好，让他不高兴了？
“小泉......”
“小泉。”张一昱攥紧了他的肩膀，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之上，“小泉，你对我来说，是特别的。有些事情，只有你能做......”
“嗯。”这话张一昱说了好多次，“我知道，一昱哥......一直拿我当弟弟......”
“......”那话明明是他亲口说的，可他却很想反驳，但他不知道反驳之后，又该如何表明心迹。
表明心迹之后呢？又会不会把姜泉之吓跑？
他不敢。
太多的痛苦压在他的心头，让他难以承受。
“小泉，你别怪我。”
“一昱哥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
张一昱方才已经决定了，要将这份爱埋在心底最深处，不让自己再为之痛苦，不让姜泉之为难。
姜泉之还只是个学生，他的爱只会给姜泉之带来灾难，在被人发现之前，他必须将自己的爱隐藏得严严实实。
“小泉，我想出差一段时间，能不能请你帮我照顾一昕？”果然，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吧？
让时间冲淡一切。
“出差？怎么刚出差完又要去？”姜泉之满脸狐疑地转过身。
张一昱出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，这次为什么要让他照顾张一昕？
“一昱哥要去很久吗？”
“嗯，一两年吧。”他想尽可能地走远一点，走久一些，才能完完全全把这份满溢的感情压下来，“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能赶上你们大学毕业典礼呢，呵呵......”
这份本不该存在的感情，只会压垮了他，压垮了他所爱之人。
深造两年后的十年签约，他没有告诉姜泉之，离开之后，无论是姜泉之还是张一昕，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，他们也都能接受了吧。
“不要！”姜泉之扑到他身上，伏在他胸口，不让张一昱看到他已经夺眶而出的泪。
他以为自己瞒得住，但张一昱的胸口，早已被泪水打湿了一片。
“小......泉......？”他没想到姜泉之会是这样的反应，心也跟着抽痛，“你怎么了？我吓着你了？”
“一昱哥，你不许走。绝对不要走！”一两年，那还能叫出差吗？
他要是不回来了，可怎么是好？
“我......”
“答应我！一昱哥，答应我，不要走，不能走。”姜泉之还没告诉他，他有多喜欢他，有多想永远和他在一起，他怎么能逃走呢？
“小泉，别这样。”
“一昱哥......求你了，别走......”
“我......我只是说说而已......”张一昱轻拍他的背安抚。
他只是说说罢了，只是给自己的最后通牒，唯一退路。
“你发誓。”
“我才不要，好幼稚！”
这件事，还是先搁置吧。
也许，不会有用上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