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当初没同我说过还有这样的风险。”靡乐皱起眉头,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。
“我承认我当时有意隐瞒了此事,是我欺瞒了靡姑娘。”楚离低眸颔首,无奈一笑:“只是此事于我而言已不是第一次,这么多年来也是相安无事。还请靡姑娘相信,不言,便无事。”
靡乐张张嘴,好似还想再说什么,但又觉得若是当时楚离将这件事告诉她,她也不会拒绝,只是觉得楚离的做法欠妥,让她一时有些郁闷。
“可我既然不能将此事说出,若是日后碰上他人询问,又或者认为我有这方面的能力,我该如何?”靡乐又接着问道。
通过今天的事,她隐约觉出靡风和穆锦都不相信自己死而复生是单纯的上天馈赠,许会将此事彻查到底;而且她多少旁听出来了:炽寒替她退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相信她背后有一位高人,此次就是在向他递出橄榄枝;可这位“高人”都说了不理凡间事,这让她一个名不符实的代表在那,难免心虚。
楚离闻言,双眉微挑,露出些许疑惑:“原先灵火们同我说姑娘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时,我还不甚相信:难道是白洛的国师渎职,姑娘你的父母也不警觉,竟出了这般纰漏。”
他看了眼靡乐,试探性地问了问:“姑娘这么问,可是近来被谁先觉出了异样,没能蒙混过关,担心那人日后找姑娘的麻烦?”
靡乐听得又是一愣:她还有什么身份是她自己不知道的?还有,为何楚离也能模糊猜到她的遭遇,给她一种就自己不太聪明的感觉,她皱了皱整张脸,末了道:“嗯,我怕是已经收受了他的恩惠。只是你既说不愿掺和凡间的事,那我想他应是错付了。”
“姑娘为何会如此想?早在姑娘出生之时,上天的恩赐就一直如影随形,事到如今,姑娘当真没觉出什么?”楚离微笑着看向靡乐,看着她的眼睛。
靡乐皱眉:我的眼睛有什么特殊么?上天的恩赐又是什么意思?难道被他的妹妹附身十四年是恩赐?呵,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“福分”。
突然,靡乐瞪大了眼睛,看向楚离:“先前落地灯就同我说过,说楚离你早些年找人来的频率很高,几乎一两年就有一位!而我却足足忍受了这诅咒十四年,碰上了和莫如的婚事才离奇失控!这是上天的恩赐?”
楚离闻言,嘴角勾起,缓舒一气,微微一笑:“不错,这是因为姑娘的身体和魂灵较他人的更为坚毅。虽然这也变向增加了姑娘你受苦的时日,但这并不是恩赐的全部,或许靡姑娘日后会有所体会。”
“可我的眼睛里有什么呢?昨日我去挑选饰品时也看了,没发现有何异常。”虽然她方才的猜测得到了楚离的肯定,但由于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,靡乐便不觉得那是有价值的“特殊”。
她仔细地回忆起最近关于眼睛的异常,很快发现了些端倪,喃喃自语道:“那个炽寒就好似盯着看了一阵,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?之前在地府的时候,落地灯和花灯好像也注意到了,说了什么来着?”
末了,靡乐看向楚离,毫无头绪:“楚离,到底是什么特殊?”
“靡姑娘你还不知此事为何,自是不可说。”楚离接过了靡乐的疑惑,回答道:“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姑娘,姑娘的强大非常人能及,是最接近上天源头的力量。只是姑娘既然身在王臣之家,定要多加小心,莫要被奸人利用,落得个追悔莫及的结果。”
靡乐忽然觉得异常郁闷:“纵然你如此说,可我既不知晓这力量,也怎知该如何使用。这也不可说,那也不可说,我自己也想不明白。”她的嘴角和眉眼不自觉下拉,转而问道:“那又是为何不可说?”
“若是由他人来将此事告知姑娘,那自然避免不了会对天规造成扭曲,而这样的扭曲,极大可能会导致力量的使用偏离原本的规则框架。所以,定是要姑娘自己领悟,才不容易出错。”楚离的神情严肃,没在意靡乐对这样的答案也是愤懑。
“可楚离你不是地府的神官么?”靡乐嘟了嘟嘴:“由你来告诉我的,不应该是最准确的么?”
闻言,楚离先是一笑:“看来姑娘还是信任我的。”但随后,他又收起笑意:“我知道的确实应是最接近规则根源的,但姑娘可否想过,我未必会将此事的原委如实道来。若是我为了一己私欲,又如先前那般,只言其利好,而对弊害只字不提,那姑娘又该如何?”
靡乐看着表情严肃的楚离,陷入了沉思。
楚离接着道:“因此,为了防止像姑娘这样的人被蒙蔽,所有对不知其职的天者道出天规的生灵,都会受到惩戒。”
“这也是那些灵火们都未曾告诉姑娘你的原因。”楚离又补充道:“但就算有这条铁律,也依旧有人想欺上瞒下,妄图用言语的引导和算计换来扭曲的、可供他们使用的规则。”
他吸了口气,看着靡乐的灰蓝眼睛透出肃穆:“姑娘日后也要分外注意,他人是否有意引导亦或是逼迫姑娘改变自身的认知,这关系着姑娘体内的天意,一着不慎,召来的灾祸可不是能轻易解决的,需千万小心。”
靡乐听得频频点头,她甚至都还不知自己有何能力,就被楚离连连警告,也让她觉出了自己的身份或许不一般。
“我会小心的。”末了,靡乐微笑着回应:“楚离,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
“毕竟姑娘的身世特殊,周遭有太多阴谋算计,而姑娘又因为那个诅咒,没有时间和机会了解其中复杂,我也就只能多言提醒。”楚离无奈一笑:“我倒是希望姑娘永远不用在意这些问题。”
靡乐微笑回应,刚想告诉楚离自己已经没有疑问,就看见迎面飞来了一只通体洁白,尾羽浅紫的鸽子。
那鸽子好似并不惧人,直直地向着靡乐飞去,好像要在她的身上降落!
靡乐见状,莫名感到惊恐:怕它撞在自己身上,便欲避开它的飞行轨迹。
楚离寻着靡乐的方向看去,也觉出了它是冲着靡乐来的,只是靡乐好似被它的速度吓到了,不敢伸手去接。
一人一鸟,一躲一追,这样僵持了一阵,楚离有些看不下去,唤来一阵阴风,将那只鸽子吹到了地上。
“……怎么回事?”靡乐惊魂未定,看着地上一样没缓过神来的白色小鸟。
“这应该是信鸽,来找姑娘的。”楚离看向靡乐:“姑娘伸出手臂将它接住即可。”
靡乐心中虽半是疑惑半是胆怯,但还是照做了。
很快,那只鸽子从天旋地转中重新找回了重心,它看见靡乐悬在半空的手臂,振翅飞了上去。
靡乐看向它藏在亮白羽毛下的小脚,发现那上面果然系着一卷纸条。
她解开绳子,取下那小巧的纸张。随后,翅膀上粘了些许泥泞的鸽子如释重负,快速飞走了。
靡乐展开纸条,没看几眼,就又看向楚离。
“上面写了什么?”楚离倒是显得比靡乐心急,抢先问到。
靡乐却是尴尬笑笑,递出纸条:“……我并不识字。”
这并不怪她,她自三岁时被诅咒附身,靡府的人就当她是失了心智——靡风没理由教一个不知是否有意识的人识字。
楚离没说什么,接过纸张,发现上面的字迹挺拔秀丽,是一手难得的好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