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太医给宋湘宁把过脉,起身朝两人俯身作揖:“恭喜皇上,恭喜美人,美人并非身体抱恙,而是已怀有龙裔一月有余。”
“此言当真?”公西韫闻言,不禁有些怔然。
“微臣不敢欺瞒皇上,方才所诊,确是喜脉。”
“领赏去罢。”帝王挥手,上挑的眉梢已示出他心中的喜悦。
宋湘宁将手缓缓置于腹上,欣喜之余也不免有些讶然:“从前还未曾想过,有朝一日,嫔妾竟也会有了孩子。”
“自你进宫以来,所承雨露不在少数,如何有不得?”公西韫眸中含笑。
宋湘宁颊上染了红晕,头微微低下,咬了咬唇:“皇上惯会打趣嫔妾。”也不似往日那般含嗔作怒,说完将头又低了一低,未再有言语。
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,公西韫轻轻握了她的手,道:“怎么了?”
他不问还好,一问出竟使得宋湘宁落下泪来,声音有些哽咽:“嫔妾,嫔妾只是还未及为人母之备。嫔妾怕不能……”她不愿再说下去。
公西韫给她拭去了泪水,也明白她想说什么。思及失去的三个孩子,他的心中亦是隐隐作痛。琼儿是他的长女,当年父皇和他对这个孩子都是疼爱得紧,然而却在一岁时被天花夺去了性命。
眼前之人也不过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女,有此担忧也无可厚非。公西韫揽住她,温声道:“别怕,你年纪还小,初次有孕想来会有些不适应。齐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了,朕让他照料你的胎事,护你无虞。”
宋湘宁安静地倚在他的怀中,情绪渐渐平和了下来,无声地点了点头。
“美人,您近些日来食欲不振,吃得少。奴婢熬了些梗米粥,您用些吧,免得亏了身子。”兰若端着食托走了进来。
宋湘宁手里拿着书,只觉有些发倦。见她进来也放了下,揉了揉眉心,接过粥碗。
“美人,您如今有了身子就别再时不时的拿书看了,容易熬了眼睛。”兰若劝道。
宋湘宁有些无奈:“太医说我这怀象还未稳下来,不便出门走动。你们又怕我受了力,不让我写字作画的,眼下连书也不能看了。你说说,我还能干些什么?若这么下去,等十月后,我岂不是要闷坏了。”
“有我来陪着你,不会闷坏的。”许宝仪从屋外走了进来。立冬后,天更冷了些,故而她身上已披了兔绒披风。进了屋后,待晴霖给她解后,她才坐了下。
“你这屋里的炭火烧得倒是比聆书院的暖和不少。也是,皇上呀,素来是把妹妹放在心上的。”许宝仪言语带笑。
宋湘宁亦笑着回她:“赶明儿我让人给姐姐也送些,省得冻坏了姐姐这张嘴。”
钟袖给二人奉上了茶,才要放下,许宝仪却起了身接过,对宋湘宁笑着道:“今儿便让你屋中的人都下去吧。我呀,也伺候你一回,咱们姐妹二人说些个私房话。”
宋湘宁眉眼弯弯:“既然姐姐有此意,那妹妹,便拖了姐姐的福了。”
屋里的宫人尽下去了后,她才又问:“许姐姐,你是要和我说什么?”
“我也是才得的信儿,想你宫里的人自你有了孕后,也没怎么出门,应当是不知晓这些事儿的。”
许宝仪的声低了些:“自那日皇上发了怒将松菊送进宫正司后,宫正司用了两日的刑,松菊也没认下这桩事,对淑妃是忠心得很。如此一来,若第三日还不招认,便应当放人了,也还了淑妃清白。可谁知,晨间宫正司的人再去时,松菊竟已死了,是匕首所为。宫里都传是淑妃怕事情败露,才派人绝了后患。”
宋湘宁不由惊异:“宫正司那样的地方,居然有人能进去结人性命?”思量片刻,又有些奇怪:“可皇上前日明明已将淑妃禁了足,就是为了让她避嫌,宫里如何还能疑在她身上?”
许宝仪微微叹了口气:“此事的蹊跷也正是在这里。能进入的人,身后的主子定然是位高权重。只是不知……”
宋湘宁面上凝思:“应当不是淑妃。松菊对淑妃尤为忠心,且家中之人还在令家的掌控之下,无论如何也不会出卖淑妃。而皇上让淑妃禁足,看似惩戒,实则也是在护她。眼下令家风头正盛,不到万不得已,想来皇上也不愿让淑妃太过难看。但此风却仍是吹到了淑妃头上,想必另有幕后之使。”
“能将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的,阖宫也没几个。况且此事冒的风险也不小,若说于何人益处最大……”许宝仪心中一凛,忽而停了住。
宋湘宁知她心中所想,轻声道:“姐姐同我想到一起了。”顿了顿,她又道:“况且,姐姐,你不觉得梁美人之事,环环相扣,有些过于巧合了吗?”
许宝仪会意,轻轻摇了摇头,有些唏嘘:“若真如此,那她的心机也未免太过深沉。”
“能走到今日之位,又岂非等闲之辈。此等高位,我们能做到的,也不过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。不过,今日之事一出,皇上是如何作应的?”
“皇上并未作应,既没有下旨惩处,却也没赦了淑妃的禁足。如此一来,淑妃便仍处于圈禁之中。然而,帝心似海,旁人自也无法琢磨。”
“袁大人请。”李常德恭敬地将袁政迎入崇政殿内。
“臣袁政恭请皇上圣安。”
“平身。”公西韫放下手中奏折,问道:“令坤成回北海之后,可有何异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