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一吃完晌午饭，李塘就把沈鱼给送回去了，因为他发现沈鱼不止棉衣袖子湿了，棉裤后面也湿了一大片。

昨晚沈鱼嚷嚷着让多包元宝饺子，她要吃一大碗，晌午李塘奶奶下饺子的时候，她又在旁边一直喊着，“不够，不够，再下一个……”

结果最后下了十几个元宝饺子，盛出来确实有一大碗，但她只吃了一一半不到就说吃饱了，剩下的她又不舍得给李塘哥哥吃——反正这些饺子吃起来都是一样的味道，李塘哥哥吃其它的也能吃饱，但她就是喜欢吃看起来不一样的元宝饺子。

看着沈鱼盯着碗里剩下的元宝饺子唉声叹气了半天，李塘奶奶才开口解救了她，让她吃不完放着，晚上用油煎一煎更好吃。

沈鱼瞬间就放下筷子，松了一口气。

至于李塘是怎么发现沈小鱼棉裤后面也湿了呢？这事儿还要从吃饭那会儿说起。

吃晌午饭前，在李塘的监督下，沈鱼算是乖乖把湿了的棉衣袖子给烤干了，过程中面对李塘那张黑脸，沈鱼别说吭声了，连大气都不敢喘，不过还是被李塘细心的发现，她跟屁股长了刺一样，坐不住，左挪右挪的，还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，不过当时李塘并没有在意，只当她是无聊。

直到后来吃饺子的时候，沈鱼默不作声的挪到了火炉子旁边，还非要站着吃，李塘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。

于是，刚一吃完饭，就赶紧领着她回去换衣服了。

短短的几步路，李塘一直眉头紧皱，他在想如果是以前发生这种事，沈鱼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吓哭，并且会在一见到他的时候，就跟他告状。

可这次沈鱼不仅没有哭，而且还让他不要告诉爸妈，就连棉裤湿了，她都不愿意说。李塘在想，如果是以前，沈鱼肯定会皱着鼻子，委屈巴巴的告诉他，她的衣服哪里湿了。

在九岁的李塘眼里，沈鱼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妹妹，像是突然之间一下子长大了很多，同时也变得好像没那么依赖他了，这让李塘心里有点烦躁。

但仔细回忆沈鱼的这种变化，好像是从她说她们一家要回城那时起的，这让李塘觉得多少有些许安慰。

两人回到沈鱼家里，沈砺和于嘉也刚吃完，正准备收碗，没等俩人开口，李塘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全交待清楚了。

至于沈鱼棉裤为什么会湿，是因为被苏建军撞倒在雪窝里后，沈鱼惊慌间急着起身跟他对峙，以至于忘记拍打掉身上沾的雪，而她的棉衣袖子，大概率也是这样湿的。

沈砺听完事情的经过沉着脸半天没吭声，于嘉则是第一时间带着沈鱼进里屋换棉裤，幸亏屋里一直燃着炉子，棉裤只是摸起来有点潮潮的，并不凉。

于嘉这才放下心来，一边给她穿新棉裤一边问道：“衣服湿了，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？”

“我不想你们替我担心。”沈鱼抬头笑着，反倒安慰起于嘉来，“妈妈，苏建军说我是路边捡来的野孩子，我才不会信呢，你看你那么白，我也那么白，你鼻子旁边有颗小痣，我鼻子旁边也有颗小痣，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妈妈。”

看着沈鱼的眼睛，于嘉有一瞬惘然，她仿佛透过这双眼睛，回到了她作为知青刚来到石河村的那段日子。

扎着双马尾，有着最纯真的笑容的女孩，陪她在公社卫生所值班。那晚月明星稀，女孩坐在办公桌对面，透过窗子看看天，又看看她，而后笑道：“于嘉姐，你说你一个城里人白就算了，我一个从小在村里长大，天天下地干农活的人，居然也晒不黑，是不是很奇怪？还有啊，你看你鼻子旁边有颗痣，我鼻子旁边也有颗痣，就连村里人都说咱俩长得像，你说咱俩到底是谁被抱错了啊！”

“那指定是你啊！”于嘉从病例本上抬起头来，顺着她话说道：“毕竟这村里天天下地干活还晒不黑的怕是也只有你了。”

女孩嘻嘻一笑，说：“我把这话跟我娘说了，我娘说我想得美，也就于嘉姐你人好，肯顺着我说。再说了我知道你鼻子旁边那不是痣，是小时候溅上的油星子。”

于嘉这次停下笔，抬起头故作惊诧的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你刚来我家住的时候，就告诉我了啊！”

“我说过吗？”

“说过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