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有一颗巨石,将她狠狠往深渊里拉一样,她拼命挣扎希望他能拉她一把……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周围的人也开始不安起来,裴之衍不说话,面上也没什么表情。
众人猜不透他心底如何想的,只当他是不太满意这个妹婿,毕竟方承泽以前也确实没少欺负宋瑶。
但是年纪小的时候总归是玩闹,现在大了,也学会疼人了,都会好的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前面的人偏了偏头,打破了沉寂:“阿瑶觉得呢?”
宋瑶不知自己是何心情,麻木地让她不知应当作何反应,只觉得耳旁尽是刚刚那一声瓷器的撞击声,震耳欲聋,叫她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响。
三载悠悠魂梦杳,是梦久应醒矣。是她认不清,还是她不敢……
“我……”喉咙酸涩,明明想要快点解释,却像是哽住了一样,憋不出一句话。
“我不同意!”门口突然传来一声,众人心一跳,朝着外头看了去。
来人带着怒意,走路都似乎带着风,瞧着屋内的众人,没给个好脸色。
宋瑶一愣,仿若大梦将醒,她呆呆地望着来人,片刻后,雾气涌上眼眶,她唤了一声:“大姨。”
裴之衍端茶到嘴边的动作一顿,唇边冷硬的线条松懈,冷肃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许,随后垂眸,轻轻抿了一口。
宋瑶的外祖早已过世,母亲上头只有一个姐姐,长年定居国外。
自宋瑶记事起,就鲜少见到这位大姨,不过每年各个节日的礼物却从未落下。
郑清怡看着自己这个侄女,有三年未见了,她倒是长得越发像妹妹年轻时的模样,令她欣慰,她温柔地唤了一声:“阿瑶别怕。”
屋内的灯光明亮,照在宋瑶的身上,让她有了些许暖意,麻木的身躯也渐渐地恢复了知觉,她轻轻点头。
郑清怡安抚了看了一眼宋瑶,视线一转,又看向了屋内的其他人,冷笑一声:
“八年过去了,宋家办事还是草率得令人感叹!”
当年妹妹和妹夫过世之后,宋家全家只顾着争家产,待她收到裴家消息匆匆赶回的时候,一切已然是尘埃落定,十三岁的宋瑶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,令她心疼。
她当年未曾带走妹妹,这一次她是想要宋瑶带走的。
裴家故园内,十九岁的少年拦在她的身前,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,固执的神情让她错愕。
“大姨,我想留下来。”宋瑶不知何时扒在房门边,正一脸认真地望着她,脆弱又坚强,叫人看得心疼。
彼时,宋家老太太与裴家老太太也当了说客,她终究还是放手了。
上一次是她来得迟没护住小姑娘,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这群人得逞。
郑清怡扫了一眼神色慌乱的方承泽,冷淡地说了一句:“方家小子,今日这事情我说了,不同意就是不同意。”
宋家这先斩后奏的事情,做一次她已是愤怒,如今竟然还想再来一次!
再如何真心,对这一屋子的人来说,身家利益还是排在了情爱前头……
“郑姨,我是真心喜欢阿瑶的!”方承泽失措地说道。
他喜欢阿瑶,从小就喜欢。恨不得将自己满腔真心都捧在面前展示给众人看,但是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郑清怡看着面前的年轻人,孩子是好孩子,只是多少是稚嫩了一些,撑不起来,被当枪使了还不知道,这种人配不上她的阿瑶。
“你是不是真心的,姨管不着,但是你得回去问问清楚,你们方家是不是也是真心的。”
方承泽闻言,面色错愕,他不傻,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意思,回头去看自己的父亲,对方脸色铁青,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。
他心中一凛,相处二十二载,他又何尝不知道父亲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,万千话语想要问,母亲却拦住了他,朝着他摇了摇头。
方承泽脸色苍白,他看向了宋瑶,捏紧了拳头,想要上前解释,可是脚下动了动又停了下来捏紧的手紧了几分,对上母亲的面容,最终还是泄气般地垂了下去。
“姨带你走。”郑清怡走到宋瑶的身边,手搭在宋瑶的手腕上。
温热传来,让宋瑶贪恋不止,这是她的家人啊!
郑清怡带着宋瑶走出了祠堂,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小,天空是一种带着灰色的黑。
宋瑶回头看了一眼,裴之衍还坐在远处。
她只知他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,却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色,实在是太远,太远了……
祠堂内,空气安静得可怕,除去不太关己的裴家,其他两家的人脸色都阴沉得难看。
上座的宋七爷跟方大爷两个人已然是面子上挂不住,不想开这个口。
大抵也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场景,没人敢在这个档口多言。
三大家都在,方宋两家一起丢了这个脸,此时谁都说不出话来,就连一向胆大的宋棠都不敢出声。
裴之衍不知何时收回了视线,理了理自己的袖口。
指尖刮过银色莲花,缓缓地吐出一句:“既然如此,那今日就散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