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盼着贺止死在战场,可贺止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。
带着彻骨的恶意与恨,从那座由众人白骨堆成的地狱爬回北麓皇宫,给予那群虚伪的灵魂极端的审判。
贺止犹记得那日的皇宫血气滔天,殿内殿外,台阶木桩,各处鲜艳的红几乎要把他的眼睛也一并染红。
他就站在血泊的中央,带着一身腥腻的血味坐在了那个所有人争抢了一辈子的位置上。
自此,群臣莫不畏于他的狠辣手段,丝毫不敢忤逆。
贺止这个名字,也逐渐成了暴君的代名词。
他登位后,第一件事就是把孟绮苓好好安葬,但贺止并未让她入土,因为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北麓。
四年后,他又开始针对南林,造成母亲悲剧的人,他一个也不会放过。
那时的贺止并想象不到,后来从南林到来的人,会成为他一生的痴念。
就如此刻。
贺止自顾自地讲完,却见周送脸上的泪水又落了下来。
他一怔,话语透着无奈,“怎么又哭了?”
“呜……陛下……”
周送眨眼间就有一道清浅泪光流下,他也不知自己今晚为何如此脆弱,只是听听贺止的讲述,他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而落泪。
太苦了……比喝下一整碗汤药还苦……
苦得周送心脏瑟缩,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。
怪不得初见时的贺止是那般模样……
眼见周送哭得越来越凶,贺止只好哄道:“好了,故事而已,我都没哭,你哭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心疼……好难受……”
周送满面泪水的姿态实在可怜,贺止怕他真的把身体哭坏,不断轻轻亲着他以作安抚:“不哭了,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?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贺止的亲吻又柔又轻,带着十足的怜爱之意,周送在他的安抚下轻轻点头,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。
他又伸手抱住了贺止,这次是他紧紧用手臂拥着,话音还带着点微哑:“以后有我陪着陛下,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,一定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贺止也回抱住他,听了此话却微笑道:“你来陪?作为南林的质子,就不想再回南林吗?”
周送从贺止的怀里钻出来仰头看他,“陛下难道想让我走吗?”
贺止皱眉,“怎么会?”
他恨不得把周送留在身边一辈子。
“我不想回去,我想留在北麓,留在陛下身边……”
他微红的眼略有些紧张地看向贺止,抿了抿唇还是小声说道:“我……心悦陛下……”
“……什么?”
这话太过突然,贺止一时怔住,完全没反应过来。
难得见到贺止失神的模样,周送勾了勾唇角,又提高了些音量重复道:“我心悦陛下,陛下呢?也心悦我吗?”
过于直接的问话竟让贺止有些无措,细细密密的喜悦自心头涌上,直到把整个人都填满,饱胀得要溢出来。
他说……他心悦我……
贺止的心中只剩周送那句表明心意的话语,他渐渐笑起来,捧住了周送的脸颊。
周送只觉此刻贺止的笑,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模样。
他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一样,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,眼中也像映着璀璨星辰般明亮。
周送听到他问:“真的心悦我?”
语中的愉悦藏都藏不住,周送也被这种情绪感染,在他手中点了点头。
脸颊的软肉蹭过贺止的掌心,他这才回过神来清楚地认识到——周送也心悦他。
周送见他只顾着笑,一副丢了魂的模样,没得到答案的他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:“那陛下呢?陛下也心悦我吗?”
周送紧紧盯着他,不得到满意答案不罢休的样子可爱到贺止低低笑了两下,凑过去依次吻着他的额头,眼睛,鼻尖……
每吻一处,便会轻笑开口:“心悦你——喜欢你——”
下一处就要吻上唇瓣,贺止却感到周送的手轻轻抵在了他唇上,声音有些颤:“陛下……”
男人滚烫的气息贴着他指间流淌,周送不禁想把手收回,却被人紧紧抓住。
湿热的触感落在他掌心,周送见他微微侧头,红润的舌尖若隐若现。
在周送停滞呼吸的那刻,贺止幽深的眼闪过暗光,气息莫名有些粗重。
“唤我重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