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德殿内,高云正为贺止换上新泡的茶,杯底刚触到桌案,便听贺止问道:“他最近如何?”
高云直起身,“自从看过那封信,殿下就心神不宁的,已经好几日了,瞧着都憔悴了许多。”
贺止放下手里的书,静静抿了一口茶。
早在周送没看到信的时候,暗卫就已经发现了端倪,且在周送之前知道了信的内容。
贺止并不意外他们找上周送。
他从没对外封锁过宫内的消息,有心之人一打听就能知道他对周送不同。
之所以没拆穿,一方面是想顺着这条线查出点什么。
另一方面,他还想看看周送的态度。
贺止知道他胆子小,便没有和他再见面。
结果倒不出他所料,那人宁可自己揣着秘密惶惶度日,也不会向别人透露半分。
不过贺止也清楚,周送还对他抱有警惕心,不信任他很正常。
他又翻了一页书,淡淡道:“继续盯着,告诉小厨房多做些银耳羹,他爱吃。”
想必递信的人这么久没收到回信,也一定按捺不住了,贺止就等着他们露出马脚那一刻。
想要他的命?那就试试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。
高云笑眯眯地应了,神情仿若一位自家孩子终于开窍的慈祥老母。
……
“他看过那封信了?如何?”
远在皇宫之外,一座华丽的府邸内,中年男人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一边悠闲地逗着鸟。
“据宫里传来的消息,至今未有回应。”
下属一身黑衣,恭敬地跪伏在地。
“哼,他倒是耐得住性子。”
中年男人名岳尚,本是老皇帝的宠臣,但贺止登基后,就把他们这些前朝老臣的权利给削了大半。
虽说并没有直接夺他们的权,但岳尚早已习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怎能咽得下这口气?
岳尚没了逗鸟的兴致,他走到茶案边坐下,炉火热着的茶壶散着袅袅白雾,他一边不紧不慢地斟茶一边问道:“皇帝最近有什么动作?”
下属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,听到他的问题后回道:“他最近暗中清除了不少我们的党羽,但那些人无关紧要,主上不必担心。”
岳尚轻吹着杯中茶的热气,细细品了一口,“皇帝没再去过昭云殿?”
“是的,这几日他们并未有联系。”
岳尚眯了眯眼,不再说话。
本来看中周送,便是听说那位一向对人暴戾的新君,似乎有了个新乐子。
而这个乐子还是被敌国送来的质子。
这样的身份难免让岳尚起了点兴趣,也勾起了他心中那别样的心思。
想必敌国来的质子,也不甘受制于人,若是他能得到那个疯子的青睐,再同意与自己合作,岳尚不愁把贺止拉下马。
但事不遂人意,既然周送瞧不上他,贺止又与他断了来往,那就说明他也不过是个随手可弃的玩意儿,毫无重要性可言。
不能为己所用,那便只有除掉他这一条路可走,敌国的皇子死了,想来对南林也是一大打击。
想通一切的岳尚笑了一声,对下属说道:“可不能让他暴露了我们,你说是吗?”
下属瞬间领略到了岳尚的意思,他头低得更甚,“是,属下明白。”
只有死人,才最能保守秘密。
……
周送自收到信后神经便时刻紧绷,但一直无事发生,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。
当他再一次用膳时走神后,杜世忍不住关心询问:“殿下,您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的,难道又病了?”
周送回过神,忙往嘴里塞了口饭,默默道:“没有。”
杜世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,悄悄屏退了众人,这才低声试探道:“莫不是因为陛下?”
周送一惊,急忙反驳:“怎么可能!”
对上杜世探究的眼神,周送无语凝噎,他该如何向他解释?
杜世眼见自家殿下欲言又止,自认洞察了一切的他宽慰道:“陛下近来公务繁忙,奴才听说承德殿的烛火彻夜都亮着呢。”
周送又默默夹了块青菜,“他繁忙与否,与我何干?”
杜世见周送确实无意,只好噤了声,站在一旁伺候周送用膳。
也不知是否因为几日没睡好觉,周送今日的身子格外疲累,早早就歇下了。
然而睡梦之中他却并不安稳,他深觉身子沉重,想要清醒却又醒不过来,直到嘴里化开一阵清凉,他才慢慢从那种不受控制的状态中挣脱。
屋外传来阵阵惊叫声,鼻间也萦绕着难闻的烧焦味道,周送睁开眼,就看到一人站在他床头。
他被吓了一跳,连忙起身道:“你是谁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