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初夏踹开宿舍铁门的瞬间,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。晨雾裹着油条摊的焦香涌进来,沾湿了她乱糟糟的刘海。嘴里叼着的半片全麦面包"啪嗒"掉进积水坑,在污水里泡成苍白的月亮——这让她想起上周占卜社学姐神神叨叨的警告:"双鱼座今日水逆,忌出行,宜卧床。"
"让让!让让!"她背着鼓成河豚的帆布包冲进早市,包里的青铜器修复工具叮铃哐啷奏响重金属摇滚。卖活禽的摊主慌忙把笼子往后拽:"姑娘,收废品也不用这么赶投胎啊!"话音未落,她的包带勾住鱼贩的遮阳伞,三尾鲫鱼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,"哗啦"跃进隔壁油锅,溅起的滚油吓得老板娘举起漏勺追杀而来。
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,维修店老板的语音消息外放着炸开:"小林!乾隆粉彩瓶的客人等半小时了!扣钱!扣钱!"她蹬着共享单车夺路狂奔,车筐里不知何时多了根蔫巴巴的芹菜,活像插在箭筒里的绿羽箭。这辆编号"葬爱·冷少"的座驾仿佛被下了降头:刹车线齐根而断,车铃塞着嚼过的口香糖,坐垫上用红漆画着骷髅头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"此车通冥府"。
"要死要死要死——"古董店的防弹玻璃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蓝,倒映出她炸成海葵的刘海。橱窗里那尊标价八位数的西周青铜酒器突然诡异地晃了晃,饕餮纹的兽眼闪过幽蓝磷火。林初夏闭眼的刹那,车头竟自主偏转十五度,让她以《猫和老鼠》的滑稽姿势卡进窗框,右腿高高翘起挂在青铜器的犄角上,活像当代艺术展的荒诞雕塑。
玻璃渣如婚礼彩带簌簌飘落。她颤巍巍摘下挂在兽纹上的草莓发圈,突然发现青铜器獠牙间渗出暗红液体,沿着铜锈沟壑蜿蜒成血泪。正要凑近细看,头顶传来带着笑意的男声:"同学,碰瓷青铜器判得比撞劳斯莱斯还重哦。"
仰头对上一双藏在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。男人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裹着清癯身形,胸前"顾明远"的鎏金铭牌刺得人目眩。他举着的放大镜正聚焦在她鼻尖的面包屑上:"早餐很先锋啊,青铜器锈味佐全麦面包?金缮修复新流派?"
"顾...顾总?"林初夏瞥见他腕间晃动的百达翡丽,又瞄了眼满地狼藉,突然想起校报头条那张俯瞰古玩街的侧影照——晟远集团最年轻的掌门人,此刻活生生杵在面前,西装前襟还粘着她车筐飞来的芹菜叶,翠绿配深灰竟有种后现代艺术的诙谐。
"叫我雷锋。"男人弯腰时,几缕银灰发丝从精心打理的背头滑落,在晨光中泛着化疗患者特有的枯槁,"毕竟能撞碎德国防弹玻璃的人形兵器,够资格载入《吉尼斯作死大全》。"他指尖抚过青铜器裂痕,袖口随动作上滑,露出腕间密集的针眼,像撒哈拉夜空下的星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