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哥儿闻言惊悚的瞪大眼睛,这回是真哭了,苏轼又道:“这是你作弄妹妹的教训。”
圆娘甫一到府就惹得府上的小郎君被罚,心里十分过意不去,她刚想开口说话,便被一个模样十分俏丽的姑娘拉住,她冲圆娘摇了摇头,示意她不要行动。
辰哥儿被罚站在屋檐下背书,王夫人牵着圆娘的手去看她的新院子。
新院子在正堂的东厢,离主屋不远,透光性很好,有三大间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书房客厅一应俱全,院子里还栽了一株碗口大的海棠树,十分雅致,名为观棠居。
院内有两个粗使的婆子,两个粗使的小丫头,一个在屋里伺候的大丫鬟,王闰之招了招手将大丫鬟叫过来吩咐道:“拂霜,这是你的新主子,往后要尽心伺候。”
拂霜恭敬应道:“谨记夫人教诲。”
圆娘见她约摸十二三岁的年纪,皮肤透白,相貌十分清秀,心底隐隐生了几分好感。
王夫人又对圆娘道:“一时仓促,过两天新的仆从到了再往院子里添置,若要用什么东西打发拂霜来找我便是,万莫客套。”
“嗯!”圆娘喜欢这个温柔体贴的师娘。
王夫人又交代众人给圆娘认真梳洗一番,这才扶着硕大的孕肚在仆妇的搀扶下回了正院。
热水是现成的,只是圆娘还不习惯有人伺候,拂霜只以为她在害羞,便耐心开解道:“姑娘,您怎么给自己搓背?”
圆娘顿时哑住,此间没有淋浴,她又短胳膊短腿的,确实一个人洗澡不大方便。
拂霜见她态度松动,忙说:“还是奴婢来吧。”
圆娘没在拒绝,片刻之后,她看着浴盆里黑压压的洗澡水,羞的无地自容,不禁感叹:这么多年来,爹爹给她洗过澡吗?
关键是脏兮兮的她浑然不觉,在师父身上又贴又蹭的!啊啊啊!!简直要社死了有没有!!她以为她只是手脏,没想到啊!!她现在没脸见人啦!!
拂霜见状,知道小姑娘羞了,也不戳破,只沉默着将洗好的小人儿从木桶里捞出来擦干净,给她穿上颜色素净的新衣,又绞干她的头发,替她梳了精巧的发式。
“姑娘玉雪可爱,是顶顶漂亮的小娘子。”拂霜给她系好发带凑趣儿道。
圆娘泄气的瞧了一眼铜镜,嗯!镜中人跟前世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,弯弯的眉毛圆鼻子圆眼圆脸蛋,哪里都是圆圆的,她叫圆娘还真是名副其实。
过了片刻,拂霜见她消化好了情绪,试探道:“约摸到了用夕食的时候,姑娘甫一来家夫人有交代过要一起用膳的。”
圆娘认命,由拂霜领着往正院走去。
二人遥遥看见苏轼正从书房出来,圆娘现在十分不想看到师父,奈何撞见了不能当作没看见,她只得折弯走到他面前见礼道:“师父!”
苏轼一把将她抱了起来,举过头顶左右打量着,倏然一笑道:“未曾想我家圆娘竟这般白皙。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!
圆娘害羞捂脸!并不想听见这话!
苏轼朗笑着将她抱入怀中,往竹轩而去,圆娘将自己的小脸埋在师父的肩膀上,悄悄盖住眼睛,不想,不想见人,不想说话。不仅儿子是个促狭的,老子也是!她怎么忘了,师父这张嘴啊,不提也罢!
一行人到时厅堂时,饭桌已在收拾了,席间不仅有辰哥儿,辰哥儿上首正襟危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极有规矩的模样,苏轼笑着解释道:“这是为师的长子苏迈,表字伯达,长你七岁。”又对苏迈说道,“这是阿爹新收的弟子,圆娘。”
苏迈主动开口道:“圆娘妹妹好。”
圆娘亦回道:“大哥哥好。”
辰哥儿在旁边暗暗扯了扯兄长的衣袖,小声嘟囔道:“不跟她好,不跟她好。”
苏迈失笑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:“还想罚背?”
辰哥儿顿时噎住,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哭嗝,水色桃花眼红红的,一看便知是才不哭的。
苏迈主动跟父亲说道:“爹爹,辰儿都背会了。”
“嗯,不错。”苏轼点了点头道,“下次游宴顺道可以捎上他!”
辰哥儿闻言大惊失色道:“不……不要啊,我不去!”他蹭下椅子嘚嘚嘚的跑到圆娘面前道:“好妹妹,我跟你好,只跟你好,你跟爹爹讲讲情好不好,游宴这种透着酸馅气儿的玩乐别带上我行不行?!”
圆娘奇怪道:“有吃有喝还不好啊!”
孰料辰哥儿义愤填膺道:“我不想作诗,我还是个孩子!那群人太丧心病狂了!!”
圆娘了悟,不独宋代,历代文人凑一堆儿少不了吟诗作赋,辰哥儿又是师父之子,估计逗弄他的人不少,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来了。
她觑了他一眼,忽然起了坏心思,低声道:“师父才高八斗,诗词文章冠古绝今,想必虎父无犬子。”
“汪汪!”辰哥儿羞愤道,“我承认我是小狗!”
圆娘噗嗤一声笑了,这小孩儿还真是个妙人!
“圆妹,你是爹爹的弟子,想必诗词作的不错吧。”辰哥儿红着脸期期艾艾的问道。
圆娘瞬间哽住,她傻了眼,转念一想一本正经道:“我还小,尚未启蒙,等我会读书了,一定会作诗的!”
辰哥儿闻言拱了拱手钦佩道:“二哥记住圆妹的豪言壮语了!”
苏迈听到俩小人儿叽叽喳喳的谈话,忽而凑过来同情的看了圆娘一眼道:“保准作诗作到你饱!”
“你俩不准吓唬妹妹,吃饭!”苏轼一人拍了一下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