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八月的天是真的很热,尤其是在农村,蚊子飞蚁什么的基本上就是围着你绕。
来做社会实践很大部分是为了学分,所以有钱的来,没钱的也来,一开始大家都当是放松娱乐,不曾想这里偏僻得离谱,完全是和社会脱节的状态,这里村民的唯一收入就是卖枣。
好在他们遇见了热心的苏禧。
梁砚生还是老样子,不爱说话,独立于人群之外,快要下雨了,空气很闷,成群的蚂蚁排着队往斜坡上爬。他就这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。
“砚生,刚才那个姐姐说我们可以暂时住她家。”林兴词走过来,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地上成排的蚂蚁,乌黑的眼珠含着笑,他好像对谁都很客气。
梁砚生点头,没有说话。
“快走了,等会下雨了。”一起来的同学催促道。
因为梁羽的缘故,他们一般不太和梁砚生交流,不过这次活动那大少爷没参加,他们也不会特意去针对梁砚生。
其中一人拉了拉林兴词的袖子,林兴词看了他一眼跟着往旁边走了几步,梁砚生看到了,并没有多说什么,自顾自地往前走。
“你别老叫他后两字,要叫就叫全名,他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叫做厌生,厌恶的厌,生不如死的生,好不容易摆脱这名了,还是姓梁好,倍有面。”
林兴词和他们不是一个专业的,算是学校凑人过来一起参加的,对于梁砚生的一些往事不是很了解。
他对边上的人笑了一下:“好,我以后注意。”
殊不知,带上了这个姓才是梁砚生悲剧的开始。
村民一开始是有点排斥外面来的人,后来队里有个“懂事”的拿了点他们没见过的玩意分了一下,几人才算真的安定下来。
苏禧家就她一人,据说父母离世,丈夫离开,有个弟弟但三天两头在外头玩,余下的空房间都给了他们。
林兴词对这里很感兴趣,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就带着随身画板出去采风记录,途径一个破屋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各种声响。
“哗啦!”
“嘭啪!”
“乒乓!”
随后就是谩骂声。
“反了你了,敢打你老子!你这个畜生玩意!”
“别碰我!”
“我今天不打死你,我就不姓周!”
……
随后又是一阵乒呤乓啷,窗户都抖了起来,随后便没了动静,过了很久一个穿着褪色牛仔衣的少年走了出来,两人视线相撞,他的脸破了口子,什么痕迹都有,嘴角还留着血,头发乱糟糟的。
一看就是刚打完架。
他看向林兴词的眼神很冷,甚至带着一股杀意,林兴词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,周进见状不屑的嗤笑一声,径直离开。
林兴词咽了咽口水,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笼罩在夕阳下,影子拉的很长。
周进没有地方去,在枣园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,伸手往上摘了一颗枣,咬了一半又烦躁地扔掉。
小时候周群酒喝多了打他,赌输了也打他,那时候无能为力,后来大了就会还手,一开始打不赢,但就是想揍回去,后来再大点周群就不是他的对手了,他其实也就那两招,靠着蛮劲。
除此之外,时不时还会有追债的人找过来,总会迁怒到他,一来二去周进的身手越来越好,周进承认自己心理就是变态的,看到一点不爽的人就想打,就比如说刚才看见那小白脸看自己的眼神他也想动手,但是想想那细皮嫩肉的,估计一拳就没了。
怪没意思的。
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过来了,还拿着一块黑黢黢的东西。他先是在周进周围走了两步,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,后来鼓起勇气把自己挪了过来。
周进拳头都握上了,只是一张纸比他拳头更快地来到眼前,上面画着一个人,是他当时离去的背影。
算是一张速写,很生动。
他这才看清刚才那黑黢黢的东西是块板子,上面夹着画纸。
周进神色些许变化,别说画了,他这辈子连个照片都没拍过,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厌烦的样子,当着林兴词的面撕碎,往后一扬:“太闲了就回家去,这里没人陪你玩艺术。”
“你是不喜欢吗?”
“离我远点,再过来就揍你。”
林兴词也意识到自己冒犯了,他只是想说对方的身段很好,是完美的黄金比例。
最终他对着周进鞠了个躬:“抱歉,打扰了。”
林兴词走后周进不耐烦的“啧”了一声,起身也要走,刚踏出几步又退回来把地上的碎纸捡了起来,揉吧揉吧团进裤兜里。
……
夜色无边无际,屋外的暴雨击打门窗,老旧的屋顶正丝丝往下渗水。破屋里陈砚生刚起,和许若池相对而坐。
整个房间只有一台昏暗的台灯,陈砚生手抚上额头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: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。”
“梦见了什么?”许若池问。
“记不太清了,好像是在枣园,有个人给了我一幅画……”
陈砚生闭上眼睛,片刻后再睁开,已然清明了不少:“看来厉鬼不准备和我们正面碰上,那就只能毁掉这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