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九点半,中餐厅刚刚闭餐没多久,陈誉拿着自己的小饭盒往员工食堂走,半路被领班大姐拉住了:“小陈今天吃自助!”
有时候自助餐厅剩菜多的话,员工食堂是不做饭的,陈誉楞了一下,跟着领班去打饭。
十点钟的时候,陈誉从楼上旋转楼梯上下来,黑色衬衫下的小腹微微鼓起,他有点反胃,今晚吃了太多。
咖啡味道扑面而来,香醇中混杂着一点点甜品的甜腻,似乎让这初秋夜晚也变得温暖起来,陈誉隐在花团锦簇的钢琴前,活动了一下修长的手指。
流畅舒缓的钢琴声一点也不突兀的替换了音响里的背景音,丝毫没有打扰到用餐的客人,钢琴师专注而平静,只在影影绰绰的花影里露出一个半遮半掩的侧影,又漂亮又松弛。
闫驰似乎是全场唯一一个全神贯注的注意着花枝后面的人,他的位置绝佳,几乎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全部剪影,神秘又充满想象。
他勾着笑,手指随着音符轻点着咖啡杯,这首曲子他很熟悉,是陈誉十四岁第一次登上中央歌剧院时表演过的曲目《Otonal》,秋日。
比起舞台上的舞蹈,此刻的钢琴曲更柔和了一些,没有过分突出曲目的大高|潮,整个篇幅平和婉转,与闲适慵懒的氛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,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,一曲已经终了。
咖啡厅寂静了几秒,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这是现场演奏,惊喜的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,闫驰的嘴角更翘了,像个背着全世界窥得珍宝的幸运儿,那是他的陈誉。
闫驰就这样在咖啡厅静坐了两个小时,他什么也没干,像以往的每一次去看陈誉的演出一样,满足而纯粹,只是这一次,他没有刻意躲起来。
陈誉从花影后走出来,站在舞台边缘鞠躬谢幕,没几个人注意到他,但他一丝不苟的把腰弯到了九十度,认真的就像依然置身于维也纳大厅,闫驰起身,他是全场第一个鼓掌回应的人。
陈誉转过头,在寥寥无几掌声中捕捉到那个挺拔落拓的男人,那人眉目含笑,眼睛漆黑明亮,像某种很忠诚的大型犬类,一点也不要求主人有任何回应,他就是在那里,一直在那里。
陈誉走了过去,把挽在手肘的袖子放下去,好好的扣起扣子。
“累吗?”闫驰体贴的替他拉开椅子,把一杯清水推了过去,温度刚刚好。
陈誉这时候才感觉到累了,他怏怏的点点头:“我想吐。”
闫驰的屁股还没挨到椅子边儿就顺势滑了下去,他蹲在陈誉的腿边,手掌轻轻贴上他的肚子:“怎么了?胃不舒服?这里……还是这里?”
陈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娇气的人,比这更累更疼的时候他都咬牙撑过,就在刚刚还毫无瑕疵的演奏完所有的曲目完美谢幕,但现在却觉得疼的有点难以忍受。
“不知道,想吐。”
闫驰拿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大衣:“咱们现在去医院。”
陈誉喝完了水,轻轻摇了摇头:“我有药,在更衣室。”
闫驰跟他一起去了员工更衣室,中餐厅不住宿的人都在这里换衣服,现在已经没有人了,只留下一股怎么也散不尽的油烟味。
闫驰皱了皱眉:“这条件也太差了,谁在衣橱里藏了口炒锅吗?”
陈誉没说话,拉开自己的柜子,又细又窄的一条,连个衣架都放不进去,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一起,旁边还摆了除味剂和大块的扩香石。
陈誉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,拿出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片,放进嘴里嚼了。
闫驰反应过来:“你怎么这么吃药?”他掐住陈誉的脸颊,迫使他的嘴巴都嘟了起来,像个吐泡泡的金鱼。
“别瞎吃!太多了,赶紧吐出来!”
陈誉挣脱不开,边嚼边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,闫驰没松手,另一只手拿过来看了一眼:“健胃消食片?”
陈誉艰难的点头,闫驰把脸凑过去在他嘴边闻了闻,草莓味。
闫驰松开手,在他脸上留下几条清晰的红印,他回想了一下刚才摸陈誉肚子的感觉,好像确实鼓溜溜的。
“又撑着了?”闫驰问。
陈誉淡定的把小药瓶塞了回去,拿出自己的衣服:“我换衣服,马上就好。”
闫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,转身出去了。
陈誉换衣服很快,出来的时候闫驰刚把烟点上没一会儿,他把手背在身后,挥手散了散味: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