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替上位者建立锦衣卫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忧思乡愁的兵,而是一柄锋利的刀,刀没有所谓家人负累牵线无所顾忌,才能随上位者指向任意杀戮。
谢长殷是孤儿,亲人断绝,当时他知道他还有收养他的家人就已经够惊讶的了。如今绳子斩断,这把刀也算真正能放心用。
一切如谢长殷曾经走过的轨迹,他成了这只队伍里最凶猛的孤狼,最不近人情的兵器,也越来越得大人看重,授任百户。
一月过去,谢长殷有天被分到一个任务,要收集淮南盐运使的罪证。谢长殷看着信纸不用去求证已经知晓答案,只是这证人藏匿之地……
“百户大人,怎么了?很难吗?”旁边一个小锦衣卫问。
曾经谢长殷入锦衣卫之前,阿姝和他说过别干坏事,于是谢长殷未如那一世那般激进而是放缓了步调,甚至在一次共同执行任务的时候,破天荒地拦了一刀救下了一个锦衣卫性命。
哪料之后这锦衣卫便热络地凑上来,谢长殷再冷淡也轰不走他,队里其他几个锦衣卫似乎也对他亲近不少。
他看着他们年轻化的面庞,只有他知道,这些人眼里的热切和一点希望之光,以后会被一点点灌冷。
“没事,开工吧。”谢长殷淡淡一声,在驿站休息的几个人立刻整装备马行动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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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州此日太阳明媚,初夏的花朵喧妍生长。
然而平静的景象突然被打乱,一道疾影掠过,接着不远又是几道骑马的身影快速掠过,路边的花枝摇晃了一下又一下。
有人惊慌闪避拍着胸脯劫后余生,有人东西被带翻去收拾。有刚在买东西的行人见了不平:“这都是什么人啊!这般横冲直撞还有没有王法了!”
“嘘嘘!”摊主忙拉着他小声点,“一看你就没看布告吧?刚看见人家的佩刀没?看见人家腰间牌子没?看见人家衣裳上的绣金纹样没?这是新成立的锦衣卫!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皆可审理!就是咱青州布政使也要供着,谁敢拦?”
那买主奇怪了:“他们那么快你能看清?”
摊主把东西递给他:“差不多就那样!大人的事咱少管!就当路上撞到狗了!”
画面一转那奔逃的人渐渐弃马往崎岖佝偻的小路人家走街串巷,马儿进不去,后面的锦衣卫也弃马追捕。
寻常江湖客于他们就是瓮中捉鳖,人已经找出来了,再蹦跶抓住也就是耗费些时间手段的事情。
果然最后在一院墙边堵到他,一阵打斗后将之抓捕,这时打斗过后声音安静,才让人渐渐注意到周围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。
谢长殷听这声音神色微僵。
“大人,走啦!”同伴在唤他。
墙内的笑声忽地没了,被吵闹声取代,她似乎受了委屈,谢长殷忍不住心中一酸,最后还是脚步一停。
“我还有点事,你们先走。”
高墙之内,阿姝原本荡秋千荡得好好的。结果一群人过来堵她,那和她打架的小姐带着一个少爷以及一群小厮,一副要教训她的样子。
“怎么?打不过我就搬救兵啊?三岁小孩也不过如此。”阿姝输人不输阵。
“呵,是你个野丫头,一会儿有你哭的!”她转头对那少爷道:“八哥哥,就是她欺负我,你替我好好收拾她!”
那少爷手里点着棍子,一看就是久混常打架斗殴的纨绔。
“你要是打女人你还算不算男的?这可是在后宅,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告诉大夫人?”阿姝捡起地上的长树枝举在身前,心里在算怎么逃跑,周围都被他们带的下人堵住了。
“打得你不敢告诉大夫人不就行了!”那少爷恶劣一笑,“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,谁惹到小爷爷都打!你要是怕了给爷跪下来磕头爷还能看着下手轻点哈哈哈……”
阿姝和他打了起来,那少爷虽有男子体型力气之便,阿姝也练过几招防身术打过架,没能真让他讨得了好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,身上挨了几棍子。
在她企图用这种小疯子的打法打退他的时候,树上突然劈里啪啦掉了一堆小果子,果子不仅掉下来还在人身上爆出黏糊的浆。
“哎呀!好恶心的果子!”
“谁!是谁打我!果子有这么大的威力?”那少爷摸着脑袋又摸着膝盖哎哟哎哟叫疼,连和阿姝打架都不顾了。
“今天小爷就放你一马,以后再收拾你!”
他叫唤着离开,哪群小厮和那小姐那边同样也是一阵树枝落叶果子雨,小姐叫着“我的脸!脏死了!”抱头鼠窜。
周围树木一片果子雨下,簌簌坠落,林阿姝身处其中,果子在周围爆浆成泥,却神奇地没砸到她。
他们走远后这一片恢复安静,不再有东西掉落。
林阿姝望着周围,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期盼,她四处张望急切道:“谢长殷,是你吗?你来了是不是?你来了就出来见我啊,你不会连见我都不敢吧?”
林子寂静,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风声。
阿姝等了很久,说了好多的话。
她说她想他了,她说起他们以前,说起他对她说过的陪她的话,她骂他食言,她说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出来她就原谅他。
越说越急,急得最后眼里蓄满了眼泪往下掉。
谢长殷就在院墙外听着,几次忍不住动了动步子,在最后关头堪堪忍住,手紧紧攥成拳,青筋凸显。
终于她伤心绝望被丫鬟找到离开,谢长殷远远望了眼她的背影,他像是失了所有力气一般靠在墙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