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疗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。魈靠在床头,五指深深掐入太阳穴。镇痛剂已经注射到最大安全剂量,但那些声音依然在撕扯他的神经——三公里外下水道的老鼠啃食垃圾,走廊尽头护士的窃窃私语,甚至是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。
"S级哨兵魈,精神阈值跌破安全线,建议立即休眠。"
电子音从床头的监测仪里传出,魈抬手就想砸碎这个聒噪的机器,却被突然涌入的薄荷气息冻僵了动作。圣所的医疗向导站在门口,精神触梢像冰锥般刺入他的精神屏障。
"别反抗。"对方的声音隔着防护面罩传来,"你从遗迹带回来的精神污染正在侵蚀你的图景。"
魈的视野里泛起黑雾,那些在古遗迹石壁上蠕动的暗红色苔藓仿佛又爬上了他的视网膜。三天前那个失败的侦查任务像场噩梦——本该是常规的古代文明遗迹勘察,却在深入地下三层时遭遇了精神体具象化的怪物。同行的三名向导当场精神崩溃,只有他靠着暴力摧毁半个遗迹逃出来。
"我说了...别用向导素..."魈的犬齿刺破下唇,铁锈味在口腔蔓延。医疗向导的精神触梢带着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,这让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装在培养舱中的失败品。
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,魈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体正在实体化。半透明的金鹏在他肩头展开翅膀,翎羽炸开,这是哨兵即将陷入狂化的征兆。医疗向导踉跄着后退,面罩上凝结出冰霜。
"够了。"
随着这个清泉般的声音,某种带着苹果酒香气的力量轻柔地包裹住魈的感官。那些嘈杂的声音像被按下静音键,视野里的黑雾被风吹散般褪去。魈抬头看见医疗室门口站着个戴蓝色贝雷帽的少年,怀里抱着把胡桃木竖琴。
"温迪,圣所刚通过测试的A级向导。"少年歪头笑了笑,翡翠色的眼睛里跳动着魈读不懂的光,"从今天起是你的专属疏导员哦~"
魈的瞳孔骤然收缩。这个自称向导的家伙精神屏障薄得像层纱,浑身散发着不靠谱的气息。更荒谬的是他的精神体——一只巴掌大的青蓝色小鸟,正扑棱棱飞过来啄金鹏的尾羽。
"我不需要。"魈硬邦邦地说,金鹏一翅膀把青鸟扇到墙上。医疗向导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监测数据:"但你的污染指数..."
"所以你们找了个刚毕业的菜鸟?"魈冷笑,"圣所已经缺人到这种地步了?"
温迪揉着被撞晕的小青鸟走进来,突然伸手按住魈的额头。这个触碰快得超出哨兵的反应速度,魈只感到一阵清风拂过精神图景,那些盘踞在银杏树根部的黑雾竟然微微震颤起来。
"不是普通污染呢。"温迪的指尖泛起青光,"是'业障'...你杀过的每个生命都在这里留下了怨恨。"
魈猛地掐住他手腕:"读取我的记忆?"
"只是看到些碎片啦~"温迪疼得龇牙咧嘴,精神触梢却顺着魈的手臂缠绕上去,"你小时候被关在暗室训练感官耐受力的记忆真让人心疼...啊!"
魈把他整个摔在墙上,监测仪的警报声响彻整层楼。金鹏的利爪抵住青鸟咽喉,却在碰到那抹蓝色时突然僵住——某种古老的、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让两只精神体同时发出清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