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老是个眼尖的,青玉脚伤一好,他便迫不及待地,赶她下床来以劳力抵债了。
本来就只是小伤,迫于别不过当前身处别人屋檐下的无奈,她只能老人叫她作甚就作甚。
第一次她逃跑,是被顾大娘抓回来的,欠款上加了一千两白银,连着两日饭后增添一碗黄连。
燕老还会笑眯眯地到她身前,问她苦不苦。
青玉眯着眼,泪花在眼圈里头打转。连连点头,苦,太苦了。
他嘿嘿一笑:“知道苦就好。老朽知晓你欠下的银子要打水漂了,也差不多是这个滋味。”
青玉从此只得顶着一副细腻娇生惯养的雪白肌肤,她是洗衣扫地择菜都做,甚至药圃里给药材拔草,有时也会带上她。
不到半天,双手血泡咕噜噜冒出来不少。
燕老估摸也是瞧不过眼了,但还是他身边的侍女去翻箱底拿出一双素白手套给她,比划着说是干活用。
倒是管用,她手上的那些血茧子消退后,再也没长了。
忙于还债的日子,总是过得很快的。
初冬天亮得晚,远处天际刚翻鱼肚白。
青玉梦到她在长公主府的正厅,桌上摆满了最喜欢的酸菜鱼。正举着银筷不知道从哪一碗先下手好,她就给人摇醒了。
睁开睡眼惺忪的眼,不光有酸菜鱼,还有一个鹤发老人。
他木着脸,头上顶着一海碗酸菜鱼,手中拿着扫帚。
“小姑娘,光想着吃可不行,该起床干活了。只要你能将老朽药庐打扫干净,老朽头上这碗酸菜鱼,便是你的了,不收钱。”
这,这么好?
多日来每天都被老人逮着空隙往她耳朵里,不停灌输这个多少两银子,那个又是欠下多少两银子。
她已经对于银子很敏感了,见着啥都想问一问价钱。
毕竟她如今连十分之一的欠债都没有还上,只是没有再继续往上加欠款了而已。满打满算,刚好欠老人两万两白银。
生怕这碗酸菜鱼没了,她举手欢快地道:“保证教您满意。”
掀开身上的锦衾,接过老人手上的扫帚,就下地去。
‘砰~’
外头闻声冲进来一位身穿藕合色衣衫的少女。她焦急地往青玉榻边行来。
青玉听见开门声,蒙头蒙脑地探头,恰好仰视着看到她。
“啊、啊、啊……”
少女手中一番比划,她天生残疾,不会说话。见青玉只穿里衣跌落床下,搀扶青玉回床上。
青玉依着她,慢慢起身。她跟这位少女相处久了,倒是能看懂她的一些简单的手势。
再者以前也了解到过一些。
她缓过被摔蒙的这股子劲后,也学着少女比划。
口中又慢慢地道:“你,是,说,燕老,有事,吗?”
一个字尽量一个口型标准,少女欢快地拍手,拉起青玉的小手想往门外走。
青玉回拉住她的手。
“稍等,更衣。”
两人出得门去,外面是一小块碾实在了的平地,再往外一边便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和参天大树。
屋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。
这儿时不时还能听见狼嚎,青玉就算跟老天爷借上一百个胆子,也不敢去赌。
她独自逃跑的时候,会不会迷路倒霉遇上狼群。
两人往下山的方向步行了差不多半里地,青玉以为是少女要偷偷放她下山,脚底慢了下来。
她像是没有品格,会为了巨额账单逃跑的人吗?
越想越不对劲,停了脚步想好好开导一下少女这要不得的思想时,她眼尾扫到燕老了。
他僵着脸,今儿没穿灰衣,一身素白跪地。混在山林突然冒出来的雾气里,差一点没看见错过了去。
少女拉扯着她的衣袖,看样子是想让她过去帮忙安慰。
这……,她还以为是燕老跌倒摔伤了才赶忙出来。
怎么看他今儿心情都十分不佳,凑上前去别又给我增添欠款吧,青玉心里打起退堂鼓。
她跟少女道:“算了,回去。”
少女一手紧紧拽住青玉的小手,另一只手和双脚缠上旁边的树上。
似一只树懒模样,摇摆着头不走,也不要青玉走。
青玉:……
她微微蹩眉,缓慢着说话试图说服少女。
“他这个,这个时候,不太,适合,很多,人,看见。”
少女不管,见青玉小嘴一张一合地在解释,她使劲摇头。
没过多久,便晕乎乎的松开青玉,脚底打着踉跄远离树木倒地上躺平了。
青玉被她这一连串的操作惊的是目瞪口呆。
这…这是她乏了,常常用来拒绝燕老时装晕的路子。要是被燕老知晓,他身边的侍女被她给带‘坏’了,应该是没有后患的,吧?
她不禁掩眼,蹲下身去伸手拉耍赖躺地的少女。
“快快起来罢,听你的便是。”青玉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