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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仲膺送给他的是半个巴掌大的翡翠观音,冰底飘青花,浑然圆融,寥寥线条显出观音似笑非笑的慈悲模样。明越对这种东西不太了解,但也知道价格不菲,一早将它摘下收了起来。
放到卧室抽屉里时犹豫片刻,又拿出来放进了行李箱。终于与他一同漂洋过海到了异国他乡。
语言班里和他们一起来的只有秦徵和两个女生,另外三个人这次没能通过。秦徵不知道从哪又拉来一个合租室友柳亚飞,中欧混血,黑发绿眸,堪称社交恐怖分子,比明越这辈子认识的人加一起还要开朗百倍。和秦徵来他们住处做客的第一天就与楚非凡混成称兄道弟的程度,第二天上学路上遭遇抢劫被明越阻截后又彻底成了明越的人形挂件。
柳亚飞的缠人与秦徵的缠人简直不是一个量级。秦徵缠着他是为了打篮球和比划格斗,柳亚飞则是没有任何目的性地缠人。
他们四个人一个学校一个专业,避也避不开。秦徵要拉着他们去看演唱会,楚非凡乐颠颠地去了,明越则雷打不动地去图书馆,一转眼柳亚飞也跟来了。柳亚飞脾气极好,顶着那张笑容灿烂的美丽面庞,说自己成绩稀烂英语也稀烂上课一句话没听懂,问明越能不能借他书抄笔记。
抄完笔记柳亚飞要请他吃饭,说起自己的母亲是暴发户父亲的第二任老婆,因为成绩太差在国内升不了学才花了大钱塞进这里,不求他有什么出息,拿个毕业证就行。吃一顿饭的功夫,明越甚至在他和父母的视频中见了一下他的父母。
夫妻恩爱,对他也宠爱,才养得这般乐天派的性子,看不懂客气,感受不到疏远,相信没人能拒绝自己的热情。
明越忽然又没那么烦他了。
春假很快到来,秦徵策划着一场自驾出游。毕竟他们四个里只有楚非凡还没有驾照,三个成年男司机足够支撑一场长途自驾。结果柳亚飞说不行,自己爸妈要来这里看自己,楚非凡也说不行,楚瑛在邻国开会,过两天也要来“视察”他。
秦徵:“……”
他亲爱的父母正在家里抓他妹妹的升学考,没空管他。
秦徵可怜巴巴地看向明越。
明越想起手机里厉仲膺给他发来自己已经买好的机票,问他是否有空的信息自己还没有回复。
前几次周末厉仲膺就问他有没有时间了,那时候明越正忙得脚不沾地,直截了当地回了“没空”两个字。这回厉仲膺索性“先斩后奏”,把机票都买好了再问他。
也不是不能再拒绝,秦徵这个现成的借口都摆在了这里。
但是……
见一见好像也可以。好像他也能和柳亚飞与楚非凡一样,有人记挂。
明越看着秦徵,有些不好意思,“那个……我问问他要来多久,应该还能剩几天假,我那几天可以一起去。”
秦徵做出哭脸的模样,“你口中的‘他’,是不是那个开豪车的家伙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我就知道!”秦徵叹了口气,“你男朋友啊?”
明越沉默。
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无奈于秦徵对他们关系的认定,还是该惊讶于秦徵对两个男人谈恋爱这件事接受良好。
“不是。”
秦徵眉头倏地皱成“川”字:“那他……包养你?”
“……也不是。”明越摇摇头,搪塞道:“一句两句说不清。”
秦徵仍然十分严肃,“明哥,我家有人学法的,你要是——”
“谢谢,但不至于。”明越哭笑不得,“我心里有数,放心吧。”
秦徵不太放心,连带着柳亚飞也不放心。明越解释不清,楚非凡也有口难言。
于是厉仲膺来的那天,就见明越身后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下一秒,柳亚飞爆发出一声国粹:“我靠!”
厉仲膺偏了偏头,对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似乎有点印象,“你是……”
柳亚飞不自觉站起来,“柳亚飞。我爸是柳建国。西柳地产的柳建国。”
厉仲膺点了点头,“你和明越是同学?”
“是。”
厉仲膺接过明越的行李,“现在走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