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筒那边轻缓的呼吸声揉杂在虫鸣里,一句“对不起”听起来却极为沉重。
于子燃说:“你没对不起我。”
晦暗的房间里,纪岁宁胸口起伏,月光洒在窗台,没有照进屋内。
“我知道有人早就想走,跟我赚钱确实不容易,还有很大风险,五十万不是谁都给的起。这件事是我的责任,我找错了人才会有这样的后果,我不怪他们。”
“可是你甘心那么多年的团队就这样解散了?之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一起经历过?”
纪岁宁淡笑着答:“不一样,想走的,你拦不住。”
两个男人在电话里安静了很久,仿佛沧海桑田水滴石穿,默契的迟迟不语。
最后,于子燃声音沉炽:“不就是五十万吗,我还存了二十万。”
电话那头,纪岁宁手里一紧,心里生涩。
“明早我给阿旻打电话,他应该也存了些钱。”言毕,于子燃轻松地笑了一下,又说:“别担心,好兄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。”
纪岁宁沉默的这十秒里,于子燃很快的道了句“睡吧,晚安”,便挂断了电话。
挂断电话后,已然凌晨三点。
于子燃给阿旻发了信息,然后坐在床头愣神许久,最后叹了口气,上了平房的楼顶。
他坐在月光下抱着手机,给仅有联系的一些故友发去语音。
“小陈姐,打扰了,我最近这边有点困难,不知道您方不方便……”
“哥,最近生意怎么样?我这边遇到点困难……”
“兄弟最近怎么样?我这生意有点难,想问问您方不方便……”
……
隔天,聂述订好清晨的机票准备回B市。
聂听开车送她去机场。
“还是签的我给你找的那儿吗?”副驾上的聂述目视前方道。
“嗯,我想了想觉得那儿也挺好的。”聂听说。
“那就好,有什么事儿找房东,我已经把联系方式发你了。”她划着手机似在确认,“对了,邻居怎么样?”
“邻居——”
聂听想起来那个粉毛火药桶。
他乐了一下,接着说:“挺好的,相处挺和睦。我等会儿还要过去一趟,昨天外套忘拿了。”
听到“和睦”二字,聂述才舒了口气。
她最担心的就是聂听跟邻居相处不合,闹矛盾了,他又不是本地人,可能会让人给欺负。
“我这次回去,半年内不会再来这边了。爸还没把你拉出黑名单?”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来S市那么久,他就没有跟他爹联络过。
聂听叹气道:“没啊。你帮我带话吧姐。”
聂述迟疑了一下,答应了,把手机录音软件打开,道:“说话注意点吧,别惹爸又生气。”
聂听冲她比了个“ok”,把车停在路边,清了清嗓。
“爸,我是聂听,额,情况急迫,我想想我要说什么……”
聂述:“……”
“我现在在这边挺好的,前阵子惹您生气,不知道您现在原谅我没有,反正别原谅我哥。爸,我在这边一时半会也不会回家了,学校开学后我会直接过去,不必支持我,不必担心我,也不必骂我,我真的想看看我是不是没有能力创业……谢了,爱您。”
录音的最后,他对着手机用力“啵”了一声。
聂述一脸嫌弃的关掉了录音。
“行了,我走了。”
她下车拿行李,背影在聂听的视线里渐渐消失。
聂听靠着车,淡然地叹了口气,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设计的热爱,还是对品牌的执念。
送完聂述,他坐回驾驶位上,伸手抓起前面的手机给纪岁宁发信息。
他盯着微信聊天界面,这是头一次以“聂听”的身份给他发正经信息,还有点不习惯。
【zzZ:今天你在家吗?我外套好像没拿走。】
手机放下还没有五秒,屏幕又亮了,他立刻伸手去拿。
【shimmer:行。】
非常简单的一个字。
聂听键盘敲的飞起,几乎是秒回他了一句:那我现在过去,大概半个钟。
之后,纪岁宁没再回他,他便当作默认,方向盘一转,往福业街去了。
车子拐进街里,他看见纪岁宁还是在院子外靠墙而立,手里拿着一个袋子。
聂听下车后,手里就被塞上一个塑料袋。
聂听拿着袋子:?
纪岁宁:“你的外套,还有备用钥匙都放里面了。”
聂听没反应过来:“啊?”
“……”纪岁宁看着他,僵持片刻,又启唇真诚道:“你想进去坐坐?”
聂听被凝固的空气包围,片刻后,他说:“也没有很想。”
“……我刚好要收拾茶馆,有点忙。”
“忙啊?没事儿,你忙你的,我又不打扰你。”听到他说的是忙,而不是不想让他来,聂听就从袋子里找出备用钥匙,略过纪岁宁直接开了院子门。
他要是回头,可以看见纪岁宁片刻的黑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