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校赛我会去的。”
他俯下身段,用苍白的手拿起 悠莉冰凉的小手,贴在脸上。
这种不真实的感觉,像是做了一场三十年的梦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他拉回二十多年前,那个时候,他十三岁,她十二岁。如果可以,回到那个时候,快一点,躲到灌木丛中,不要被命运抓住……
可是,棋手必须落子无悔。很多事情只要开始了就无法回头,有太多的话想说,但是不可能说出口,只能咬破舌头烂在心里烂掉腐臭。
过去都是死的,在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;不要被它抓住,不要忘记,也不要回头。
猫头鹰飞过霍格沃茨主堡的高塔;各学院城堡顶部的院旗随风飘着;乌鸦落在海格木屋前的树梢上;禁林里独角兽走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;魁地奇竞技场的最后一颗球越过铁圈……
一堵死气沉沉的墙把办公室与外界隔开,走廊里叽叽喳喳还有赛前热热闹闹的氛围,学生们按捺不住的心都被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。
屋里滴水不漏,架子上积着厚厚的灰尘,还有那个门,悠莉第一次看到它以为是海盗船上的木门;拉着紧实的窗帘,小悠莉前几次幻想它背后一定有扇大大的落地窗,从那里能把四个学院的城堡都看到。
不知道究竟安静了多久,教授盯着悠莉的面容看了多久……
“好,嗯嗯。”悠莉点着头。
她没有很难过,但神情很像破涕为笑的感觉。
“你不来我也会等你来,我挺擅长等待的……”说到后面她几乎无声。
他从未让她失望过,可是话里话外他都听到了“不要再让我失望”的忧伤哀求。
说起来,眼睛是个很奇妙的东西,你不一定能从中感受到对方想让你感受到的,却往往能感受到自己想从对方那里感受到的。
像镜子一样,照出的全是自己的裂痕。
“什么,教授也来看比赛!亲爱的,你是怎么说服他的,他一天天真忙得要死的。”安听到这个消息目瞪口呆。
悠莉抱住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,另一只手挥着魔杖,隔空移物水果拼盘。
“就求了求他,他一口就答应了,他给我一种好悲伤的感觉。”悠莉郁郁累累的,自打离开斯内普办公室她也开心不起来。
“要是我也能参赛就好了,亲爱的,你说我当时再努力一点?好吧,那好像也赢不了马尔福。”她抱怨这上帝对才华的分配不公。
“对,德拉科确实很厉害,你跟他相差确实不是一星半点。”悠莉回应,“但你也很好,真的。”
安在她面前踱步,转来转去,“我真的很想去…”
“没关系,我们到时候去竞技场,看校赛,为我们院队加油。”悠莉淡淡地说。
她低头苦着脸,不断回想着刚才的情景,脑海充斥着零乱的回忆。
她不知道斯内普教授到底经历了什么,究竟这一路走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,能让他承受这种悔恨遗憾,是要用余生的痛苦悲伤去弥补,去填满的。
多么深的悔恨,用这样的折磨去偿还。这样的果实,一定不是胜利的果实。是他想要的吗,是别人硬塞给他的吗?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绝,还是无路可走的被迫,还是两者皆有。
悠莉脑子里杂乱无章,她头痛得要死。
“亲爱的,教授看起来很喜欢你。你多陪陪他,当关爱空巢老人了。”
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悠莉面前,她俯下身,将脸凑近去,冲着她微笑。
“你…”悠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“亲爱的,你刚才神游了,喊你几遍你都不理人。”安双手叉腰摆起来大小姐谱。
悠莉挤出一抹笑,不想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愁绪。
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而一时失语,只得叹息,强颜欢笑着,
她难过悲伤的,也不仅仅是想到了教授,更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她不愿意提及,她格格不入的身份,(无父无母进了看重血统的斯莱特林),一旦暴露了,会受到多少人的抨击,尤其是德拉科·马尔福。
她一直天真以为自己接受了这一切,可笑,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它们只会如划痕般永远存在于枝干上 无法愈合。
时间是良药就是因为它会不断冲刷我对过去的感知,让我忘记伤痛,让我的伤痕重新长出血肉。可是时间的堆积明显不够,到底该让我怎么接受,如果有的人,他一生的时间都冲淡不了伤痕呢?
再高效的特效药都要疗程,更何况时间它是慢性药。
“悠莉?悠莉!!”安摇晃她,“亲爱的,你今天怎么了?怎么神游这么厉害,该不会那天摔傻了???”
悠莉深吸一口气,艰难的情绪她欲开口。
安用食指捂住她的嘴:
“不要勉强自己笑,也不要勉强自己说话,亲爱的,不用遮掩自己。”安笑着。
安语气温和:“你不想说就听我跟你讲有趣的事情吧。”
她有气质地站起来,停止腰板转过身,在丝绸地毯上来回转圈走,说个不停。
“其实小马尔福也真厉害,不愧是埃德蒙的弟弟啊…天赋也是顶尖的。”“但是我们也不能高兴太早,格兰芬多实力不容小觑,他们至少还有伍德和波特。”“不知道小马尔福跟波特比怎么样,我这几天偷偷去看,感觉难分上下。”“但是埃德蒙真帅啊…”
安说到点子上,激动地跑到悠莉旁边摇晃她:
“要是我能晋级就好了,我能和埃德蒙一起…”她愤愤不平。
“是的是的,明年还有呢,继续努力。”悠莉展颜。
安想一出是一出:“我今天跟家里人通电话呢,你知道吗,魔法部这几天忙死了。”
“魔法部??”
“妈妈说,神秘人一定还活着…”但是安漫不经心,当没事人一样,“亲爱的,暑假去旅游吗,趁还没打起来,这要是打起来没个十年?我们趁和平去旅游吧?”
“大小姐,你消停消停吧,火没烧自己身上是不疼!”悠莉扯她的嘴。
“好好好。”安转着眼珠子,“那你老实交代,圣诞舞会当哪个男同学舞伴?”
安笑嘻嘻猜着:“那个你‘’讨厌’的小马尔福?”
悠莉撇嘴,捂耳朵摇头笑道:“不知道!没想过!”
安把她扑在沙发上挠她痒痒。
悠莉反抗着在沙发上扑腾,像是被沙发烫着了一样,一边哈哈大笑。
笑一半,她突然又一本正经坐起来:“安,谢谢你绞尽脑汁去爱我。”
安才不管悠莉的突然认真呢。
“说!你们是什么关系!”安继续笑着挠她痒痒。
悠莉打滚,翻来覆去口袋里掉出向日葵籽,
“这是什么?”
“唱歌向日葵的种子,我想改良它。”悠莉捡起种子。
窗外红透的枫树刮起哗哗声,灰扑扑的窗帘被打开。阳光穿过油画般的落地窗,,重新把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照亮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