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嗓音低沉,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,听得辛从悦脸一热,乱了思绪。她用手背按在脸上降温,答非所问道:“你在做什么?”
褚遂宇站起身,看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,街道车流拉扯出细密的光线,高楼灯火璀璨延展开。室内灯光在身后,打在他健硕硬朗的身体上,落成一道孤独的影子。
“刚刚在健身,现在在想你”。
崔泽舜苦追几个礼拜带给辛从悦的心动,都不如人家这一句话来得多。
她怔怔地站在原地,有一瞬间差点要撕破伪饰的面具,可理智将她拉了回来。
“我是不是拒绝过你。”
“我知道,两次。”
“你为什么还要纠缠。”
“纠缠?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?”
“现在、此刻、当下。”
“是你给我打的,你在骚扰我。”
辛从悦气得说不出话来,通话时长多一秒都是在打自己的脸,她果断挂掉。
只是刚放下手机,电话再次响起。
她默默数了二十秒,见对方没有取消的意思,终于接通,轻轻哼了一声,让对面先开口。
褚遂宇没有废话,带点命令的语气:“给我一个理由”。
“我有自知之明,不想高攀。”
“别搞得这么冠冕堂皇,你不就是记仇,怨我这么些年都不理你,现在突然出现,担心纠缠到最后又是一场空。”
他怎么知道?这是她最隐秘的心事,从未和其他人吐露过。
见她不说话,褚遂宇继续说:“如果你想继续嘴硬,自欺欺人下去,没问题,我陪你玩。不过我提醒你,离姓崔的远一点,不喜欢就别吊着人家。别听了几句甜言蜜语,就真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,你觉得自己是下棋的,其实不过是人家手里的棋子。”
说完,未等辛从悦有所表示,他先撂了电话。
她反复品味这几句话,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。
隔天去物业管理处交水电费,在小区碰到乔悦琪。她拖着行李迎面而来,不知是下班回来还是要去上班,辛从悦见躲不掉,客客气气上前打了声招呼。
今天的乔悦琪意外热情,停下和她寒暄:“穿得这么休闲,上哪去啊?”
“下楼交水电,顺便打包了一份炒刀削。姐,你吃午饭了吗,要不你拿去?我再买一份。”
乔悦琪看着塑料餐盒内油腻的酱汁,想到小区门口黑黢黢的快餐店,她挑剔地皱了皱眉。不明白看起来挺讲究的辛从悦,为何在吃的方面如此凑合。
“谢谢,不用了”,乔悦琪打量辛从悦面色如常,不免好奇:“听说你被举报了,没事吧?”
她消息倒是灵通,辛从悦不紧不慢道:“不是什么大事,怪我自己做事不仔细。”
“是该小心些,我先走了,回见。”
她留心观察乔悦琪的表情,发现她眼神闪躲,极力避免和自己对视,典型的心虚表现。于是她没急着上楼,眼看乔悦琪上了门口的黑色宝马,悄悄记下车牌号。
不对,万一这是辆专车呢?况且查人隐私的行为,和猥琐的举报者有什么分别,想想她还是把照片删掉了。
月底要发工资,生活也就这点盼头了。辛从悦一早开始留心短信提示,但短信总是延迟的,于是她隔一会儿点开工行app看一下。终于下午三点四十分整,本月收支栏新添了一笔红色数字。
钱还没捂热,她立即给赵丹转去一半,接着还信用卡、花呗,最后只剩一点可怜的零头。眼看下个月收入腰斩,完全不够开支,她动了把房子退掉的念头,只是搬回父母家住,上班就麻烦了。
她经常飞凌晨半夜起落的航班,白天还可以搭公共交通,晚上却只能打车。不提安全问题,往返费用加起来也不少,想想还是租房性价比高。
节流不行,只能开源,她老老实实去李羽的咖啡馆“打工”。
之前李羽开微店,辛从悦在朋友圈帮她宣传过一阵子,周围养猫的同事多,下了不少单,后来李羽给她转了个大红包。就冲这事,能看出来李羽这人大方有度,辛从悦愿意和她交朋友,不图什么,就为了长见识学习社会经验。
她看明白了,靠打工实现财务自由是不可能的,想赚钱还是得做生意,没准儿她以后也去创业呢,谁知道。
收回漫无天际的联想,她给唐霖发微信要账:师傅,兼职费用什么到账啊,家里没余粮,孩子要饿肚子咯。
“流程早走完了,还没到?我问下财务。”
这一问,半天都没消息。
辛从悦不疑有他,和店员方方一起上二楼猫咖做清洁。
中途李羽不知接了谁的电话,把辛从悦喊来前台,自己则火急火燎换下衣服,一副要去捉奸的凛然姿态。
捉奸?怎么忽然想到这个词。辛从悦摇头,觉得其中有蹊跷,可她自己还一堆事呢,没工夫打听太多闲事。
好不容易等李羽回来,辛从悦把前台交还给她,赶去医院看辛明华。
路上,唐霖回了消息,或许觉得打字说不清,他立时撤回了,换成语音电话。
“喂,师傅。”
唐霖“嘶”了一声,辛从悦一听这口气,便知道他在思考,也不多问,静静等着听他说。
“你是不是得罪褚总了?我老觉得你俩有事。”
额——辛从悦言简意赅道:“他追我来着,被我拒绝了。”
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,唐霖激动得抬高语调:“你傻不傻,他们这种人最要面子,你拒绝他可以,得讲究方法策略,你们是怎么聊的?”
幸好唐霖没说“人家能看上你,还不偷着乐”这种话,否则她脆弱的自尊心真会承受不住。
她鼻头一酸,压低了嗓音道:“我说我有自知之明,高攀不上。”
唐霖恨铁不成钢:“你不仅贬低了自己,连带着也骂了他眼光差。人家没跟你发脾气,已经算是有风度了。”
辛从悦纠正:“他发脾气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