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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归檐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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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锦期仍将脸埋在她肩头不肯抬起,反倒是褚景诚先开口,声音低沉:“阿姊用过午膳了吗?”他说话时,目光落在李之虞略显苍白的唇色上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。

“嗯。”李之虞松开他们,理了理被李锦期哭皱的衣袖,“我这次来...”她顿了顿,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,“想必晦之已经知晓缘由了吧?”

李锦期猛地抬头,泪眼朦胧中带着困惑:“我不知晓!阿姊为何突然回来?”

褚景诚的声音冷得像冰,却压抑着汹涌的情绪:“因为,陛下要提前为你们封郡主。”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,“阿姊是来...上端午抛亲的花船的。”

“什么?!”李锦期瞬间挣脱李之虞的怀抱,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,“为何?!”她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鸟儿,扑棱棱的振翅声在庭院里回荡。

见两人沉默不语,李锦期立刻明白了。是皇帝!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,居然还要逼着她阿姊嫁人!李家的男儿都已战死沙场,如今就剩她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,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?!

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,李锦期踉跄了一下,被褚景诚及时扶住。她眼前发黑,耳边嗡嗡作响,愤怒、悲伤、不甘...种种情绪如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
李之虞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,指尖微凉:“好了,明日的事明日再说。”她替妹妹拭去泪水,话锋突然一转,“你没有别的话要同阿姊说吗?”

“什么...话?”李锦期茫然地眨眨眼,求助般看向褚景诚。后者同样一脸困惑,眉头紧锁。

李之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唇角微微上扬:“你何时订的婚事?怎么我都不知道?”

“!!!”李锦期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褚景诚也是浑身一震,向来沉稳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:“?!”

“我在黎阳时就听闻,”李之虞不急不缓地说道,手指轻轻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,“有位乌居使君,来琅京不过三月,就让半城姑娘为之倾倒。”她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,“更难得的是,此人用情至深,非一人不娶...”

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,李锦期觉得脸颊发烫,心跳如擂鼓。她看见阿姊红唇轻启,说出那句让她魂飞魄散的话:

“直到前几日我才知道,这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...”李之虞轻轻捏了捏妹妹通红的脸颊,“竟是我家这个小淘气。”

“我......”她偷眼瞥向长姐,又飞快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阴影,遮住了眼中的慌乱。

褚景诚的脸色却越发阴沉,眉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一只飞蛾。

他上前一步,靛青色的衣摆扫过地上的落花,连珠炮似的发问:“何时有的事?”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“我怎么不知晓?”第二句已然提高了八度,“你何时同他好的?”最后这句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。

李锦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,她低着头,盯着自己绣鞋上那对振翅欲飞的蝴蝶纹样。

李之虞见状掩唇轻笑,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。可当她转向褚景诚时,却发现这位向来沉稳的师兄面色铁青,整个人如遭雷击。

此刻的褚景诚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——自家精心呵护的小白菜,竟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不知哪来的野猪给拱了!而他这个做兄长的,居然毫不知情!而且萧长敬这个为人兄长的!居然也瞒着他!这个认知让他气的胸口发闷。一向沉着稳重的刑部侍郎此刻差点背过气去。

“我去找萧长敬!”褚景诚突然转身,气的挥挥衣袖,衣袍带起一阵劲风,腰间玉佩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,背影僵硬得如同一块寒铁。

待那脚步声远去,李之虞才牵着妹妹的手走进内室。阳光透过茜纱窗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花影。青杏早就带着采苹去收拾厢房,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
没了褚景诚在场,李锦期终于松了口气。她跪坐在绣墩上,双手紧握成拳:“阿姊,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,“你何时接到的旨意?为何我......”话到一半又哽住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李之虞执起青瓷茶壶,琥珀色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。“傻丫头,”她将茶盏推到妹妹面前,“天命难违,有些事不得不接受。”茶香氤氲中,她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,“只不过这次落在我头上罢了。”

“可他怎能!”李锦期猛地站起,衣袖带翻了茶盏,茶水在案几上漫开,如同她心中翻腾的怒火,“明日就让你上花船抛绣球?这不是强人所难吗!”

窗外一阵风过,吹得檐下风铃叮当作响。李锦期突然想通了什么,脸色越发难看。李之虞能出现在这里,必是得了皇帝的默许。封郡在即,那老狐狸定会亲自为她们挑选夫婿,彻底断了李家的后路!

可为何又要让阿姊自己选婿?万一......李锦期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——莫非那老东西突发癔症了?她巴不得他立刻中风瘫痪赶紧死了才好。

等等,这么说来,不管阿姊有没有心上人,明日都必须选一位郡马?李锦期气得浑身发抖,这狗皇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!既让阿姊自己选婿,又能博个成人之美的美名。老而不死是为贼,这老贼专门祸害她们李家!

“无碍的。”李之虞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只见长姐轻轻放下茶盏,瓷底与檀木相触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她望向妹妹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:“我只是担心......”话到此处突然哽住,指尖轻轻抚过妹妹的发梢,“成亲后,不能好好照顾你了。”

李锦期立刻鼻尖一酸,眼前顿时模糊一片。她慌忙低头,一滴泪砸在手背上,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。

“不会的。”李锦期强撑着扬起嘴角,努力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。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映得那双含泪的眸子格外明亮。她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道:“我还盼着阿姊给我生个小外甥陪我玩呢。”

话音刚落,李之虞先是一怔,随即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。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,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悦耳。“哈哈,你这丫头,”她伸手轻点妹妹的鼻尖,眼中满是宠溺,“许久不见,”说着仔细端详起李锦期的面容,“我倒是瞧着,你这小脸圆润了不少。”

李锦期闻言立刻鼓起腮帮子,佯装生气地扭过头去:“我哪有?!”她这一动,发间的珠钗轻轻晃动,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。窗边案几上摆着的一盆兰草随风轻摇,散发出淡淡的幽香。

看着阿姊笑靥如花的模样,李锦期忽然想起一事,神色顿时认真起来:“阿姊,你的咳病好些了么?”她紧紧盯着李之虞的脸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
李之虞闻言微微怔住,手中的茶盏轻轻一晃,茶水险些溢出。但很快,她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恬静的模样:“是啊,好些了。”她低头轻啜一口茶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,“近来天气暖和,倒是比之前好很多了。”

说话间,李之虞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,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。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
李锦期敏锐地察觉到阿姊的异样,心中疑窦顿生。她忽然想起,每逢月初,阿姊的咳疾总会莫名好转。这症状古怪至极,既不像中毒,也不似寻常咳疾。

她曾翻阅无数医书,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。无奈之下,只能开些止咳润肺的汤药,权且缓解症状。

就在李锦期陷入沉思之际,李之虞忽然话锋一转:“你来琅京这么久,”她放下茶盏,瓷底与

檀木相触,发出清脆的声响,“可曾有了心仪的郎君?”

“噗——”李锦期一口茶呛在喉间,顿时咳得满脸通红。她手忙脚乱地抓起帕子擦拭,茶水溅湿了衣袖上绣着的蝶恋花纹样。“什、什么心仪的郎君?”她结结巴巴地反问,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。

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,几只麻雀在檐下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。李之虞看着妹妹羞窘的模样,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。她慢条斯理地又斟了一杯茶,茶香在温暖的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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