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里只有电脑开着,屏幕荧光笼罩徐绰轮廓,虚空中一个红点明明灭灭,他右手搁在桌沿,翻转手腕,食指轻叩烟身,落下几点烟灰。
“绰哥,”向亦冶敲敲门,“你睡不着么?”
徐绰转动椅子,看向门口。
向亦冶进去,看见电脑屏幕上放着一张白天在球场的照片,道:“在做后期吗。发给我就行,何姐会找人修的。”
“睡不着找点事做,”徐绰道,“人不用怎么修,调一下颜色和背景,过来看看满不满意。”
向亦冶打开大灯,走到他身后,手臂环过他身侧,撑到桌面上,看向屏幕。
“我喜欢这张。”徐绰滑动预览栏,停在一张半身照上,是向亦冶抬手投篮的瞬间,他反手托住篮球,手臂弯曲,肌肉均匀流畅,汗水在阳光下微微闪光。
“给你修完了,你明天发微博,能把校园墙的热度再推高一点。”徐绰道。
向亦冶也有这个打算,晚上他登上微博,看见粉丝多了很多。
何景明知道校园墙的事之后,先告诉他以后有类似的事情要提前说,然后快马加鞭找人写通稿,大概这几天就会在各个内容平台大量投放,正好能在《鸣夏》播出前预热一波。
也不知道会给他安个什么人设,想来总绕不过颜艺才艺、学历阅历、智商情商、修养素养之类的。
在通稿里,明星身上能做文章的点都会被拎出来无限放大,脸好是女娲毕设,家世好是有艺术追求。
退一步,即便没什么可发挥的点,也可以硬夸,人生在世,十二个核心价值观总能沾一个吧。
再退一步,基本盘太差,实在没招,还可以说别人不行,自己行的一面就彰显出来了。
向亦冶结合前世的经历想,到时候他的通稿出来了,他一定绕着走绝不点开,免得尴尬。
“有点想不通,只是回了个信。”向亦冶道。这让他觉得时下得到关注好像是件不怎么需要门槛的事情,更多要看运气。
“除了回信还想做什么?你当时也没说回了信。”徐绰伸爪子挠他一下,调侃外带不满:“我还没收过你的信,你先把字交给全国人民检验了。”
之前那信纸没发挥作用,结果在这等着呢,向亦冶笑:“你要什么我给你写,给你抄《小王子》?”
“有这时间,每天多睡半小时吧。”徐绰道,“你看看你下个月的行程,每天够睡吗。”
向亦冶弓身,把下巴搁在徐绰肩头:“这么下去真要成我助理了。”他想起徐绰下午本来要和导师见面,往后推了一天。
“助理有助理的好处。”徐绰说着继续往后翻照片。
向亦冶看着看着愣住:“呃,这几张可能发不了……”
那几张都是经过剪裁放大的局部照片,他拎起衣领散热时露了一小截皮肤,也被徐绰抓拍到了,并且直接处理成了单滴汗水或者单颗痣的特写。
看着导向性有点强,要是发出去,他微博主页的标签估计立马从演员变成擦边博主。
“你乐意发我不乐意,这几张我自己收藏的。”徐绰笑,侧头在他脖子边嗅嗅嗅。
向亦冶有点起鸡皮疙瘩,同时有种奇异的感觉,觉得自己是什么肉骨头一类的事物,不然徐绰怎么老爱凑过来闻闻闻?他又不怎么用香水。
几年后,当他成为国外香水品牌的代言人,望着摄影棚里摆放的香水瓶,他总会回忆起徐绰泛凉的鼻尖划过自己脖颈的时刻,只是此时他还无心察觉。
六月蝉鸣渐起,《鸣夏》的宣传工作拉开帷幕,除了一些比较零碎的采访、物料的放送,几个主演还要飞到N市,在明华台录一档综艺。
向亦冶按照主持人喜好准备了礼物。上辈子他第一次来,什么也没准备,几个主持人在录的时候,明显和另外几个嘉宾互动更多,最后节目播出来,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充当背景板。
这一回,主持人在台上对他关照了很多,不是叫“小向”就是叫“弟弟”。一些流行热梗向亦冶没时间全面了解,几个主持人就自抛自接,然后用“少年老成”“专注工作”之类的给他铺台阶。
按下葫芦浮起瓢,主持人这关过了,嘉宾那边开始出问题。
韩方延不是星汇的艺人,半年过去再次看见向亦冶,他依旧鼻子不是鼻子、眼睛不是眼睛,旧恨未消的摸样,也是挺记仇的。
录制现场,环节cue到剧组趣事,主持人问他们三人对彼此的印象。
韩方延属实长进了,之前在剧组,他排挤人都是明着来,现在也知道什么叫明褒实贬。
他对向亦冶来了顿全方位夸赞,先说他戏好,还经常给自己讲戏,暗指他身为新人,在片场经常僭越职权、教人做事。又说第一次看见向亦冶就觉得他很白,几个月没见好像更白了,问他有什么秘诀,不妨分享出来造福大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