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波府徐宅。
看着眼前自称是商人的姜家兄弟,徐员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,掩饰掉眼里的那一丝不明意味,“哦,不知两位今日前来有何贵干?”心道自从儿子丢了后,自己一向只在宁波活动,不掺和其他任何事,也不知这两人想干什么。
想到走失的儿子,徐员外脸色黯淡下来,又端起茶喝了一口。
姜咹瞧瞧打量了一下徐员外,只见他身高七尺体形瘦削,眉眼间竟是风尘仆仆之色,可见丢了徐金这么些年,他一直不好受。霎时之间,姜咹觉得心里有了点把握。
抱拳作礼之后,她脸色肃重的道:“事情是这样的:愚兄弟近年来一直在外行商,主要是往返边境和内地贩卖各地特产,赚些辛苦费。去年腊月,在可敦遇到一位哥舒公子,这哥舒公子有个手下叫徐金,样貌一看便知是我们汉族人,才十八九岁的样子,竟十分有本事。我心里钦佩,便跟他交谈了几句,这才知道他是小时候被人贩子卖到可敦去的。”
其实听到徐金两字时,徐员外脸上的神色就变了,又听到十八九岁和小时候被卖的信息,他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,带倒了刚刚喝茶的杯子,“那人左眼旁边有没有一个小坑?”
姜咹虽然本人没看到过徐金,但是审讯之下马还青一行人什么老底儿都交代了,每个人受害者的家庭、住址、样貌和特征那是历历在目,好几个人都提到宁波的徐员外儿子眼角有个坑。
于是她赶紧点头,徐员外一看,立马搓搓手笑了,然后又哭了,“是了是了,这就是我儿子啊!”接着又想到什么,朝堂外喊起来,“快来人啊,去把夫人找过来,就说大少爷有消息了!”
门外的仆从丫鬟立马往后院赶去,一个个脸露喜色,可见都知道大少爷的事情对老爷夫人多重要。
徐员外又上前一步拉住姜咹的手,佝偻着身子,老泪纵横的道:“我跟你说,那眼角的小坑时小时候我带他在院子里玩,一个没看住,他一头撞到了假山上留下来的!后来好了以后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小坑,然后没多久他就被人偷走了!我找了他这么多年啊!
他神情动容,声音如泣如诉,让在场众人纷纷动情,其中小红哭得最大声,就连阿七也低下了一直傲娇的头颅。
姜咹也红了眼眶,她在现代见过孙海洋找孩子的宣传视频,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意味着什么,也就丝毫不在意被个大男人握住了手,反倒是看见他鬓边的白发心里一软,柔声安慰道:“徐员外,徐金给了我一个他从小带到大的玉佩,希望我能把这个交给他爹娘,您要不要看看?”
“真的?!快拿给我,快拿给我吧。这么多年,我一直在想着要是找到了宴儿该是多么开心,谢谢你们啦!真是谢谢你们了,你们都是我跟宴儿的大恩人,是我们徐家的大恩人!”徐员外激动的都有点语无伦次,朝着众人连鞠了好几个躬。
姜咹身边的郑十三赶忙起来拦住他,“别这样,徐员外,您不必这么客气,这不过是举手之劳。”
姜咹掏出从马还青他们那搜回来的玉佩递给徐员外,徐员外看到儿子一直佩戴的玉佩,仿佛见到了儿子本人,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,“儿啊!宴儿啊!爹总算找到你了!你等着,爹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!大恩人,您还能找到那个哥舒公子吗?我愿意花钱赎回宴儿!多少钱都愿意!”
姜咹趁机道出他们来的目的,“其实,我们今日来找您,一是想帮助您找回孩子;二是想请你帮一个忙,当初徐金之所以会走失,全是因为一个叫马还青的人,他手底下有十几号人,专门干这些偷盗抢劫杀人拐孩的事。前几日他们在余杭又想犯事,被余杭县令一网打尽,如今余杭县令发布文书,希望苦主们能前去余杭指认他们给他们定罪!”
徐员外都不用多想立刻点了头,有些浑浊的眼睛犀利起来,愤恨的道:“这么多年来,我早就想把拐了宴儿的罪魁祸首找出来千刀万剐,现在有了他们的消息,那还等什么?我这就收拾收拾跟你们去余杭。”这么多年来,只要想到宴儿,自己就恨不得把那些人贩子大卸八块,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对宴儿的内疚和亏欠,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睡个好觉!
姜咹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,看了看郑十三和小红,他们脸上也都是喜色,就在此时堂外响起一个女声,颇为尖利的道:“菩萨保佑!老爷,我们的宴儿真的找回来了!?”
却是徐夫人。徐夫人个子不高,也是极其瘦削的体形,手上缠着一串檀木佛珠,脸上满是衰老憔悴之色,只两只眼睛颇有精神亮的惊人。
徐员外走到夫人面前搀住她,细声细气地给她介绍了姜咹几人,又跟她解释,“是有了消息,还找到了宴儿的玉佩。但是人还在外面,需要我们想办法把他接回来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啊?咱们赶紧派人去接呀!”徐夫人急了,望着姜咹哽咽着说:“宴儿这么多年流浪在外,只怕出了不少苦。咱们可一定要把他接回来啊!”
徐员外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徐夫人,徐夫人一听抓住了罪魁祸首,顿时恨声道:“也算老天张了眼,菩萨保佑!”
徐员外又把去余杭状告他们和作证的事情告诉她,她脸上犹豫了一下,接着便道:“老爷,这些事您决定便可以,只是我实在揪心宴儿在外的情况,您看这样行吗?您去余杭,我请我弟去边疆走一趟儿,早把宴儿接回来我也早点放心!”